从相识到好聚好散,他就没见过这人生气。
但是这次,好像又有点不太一样。
冷陵也不是傻子,他不自然地移开目光,“这么看我干什么,怪吓人的,我哪说错了……啊。”
“躲什么。”魏承铭笑着捏起他的下巴,不轻不重地把这张刻意侧过去的脸转过来,指腹擦着他的唇角,“我不否认你的魅力,床上床下都是,只是有时候你闹腾过了头,总叫人不知该如何是好。冷陵,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再允许你用这种方式勾引。先背叛的是你,先离开的也是你,既然当初连挽留的兴趣都提不起来,你哪来的自信现在会有。”
说得也不是很重,但语调中的轻怠十分明显,他很快放开了自己,能看出来是没什么兴趣的。
“你说的对。”
冷陵还愣着,“什么。”
“我确实不在乎。”魏承铭掐灭了烟,“如果实在无法消气,你也可以泼我酒。毕竟一直有人在看,你不想太丢脸,我理解。”
冷陵好半天,才说,“所以,你还真是生气了。”
他自然是在这里待不下去,如果魏承铭不说他可能真会因为恼羞成怒泼他酒。
冷陵站起来,在走之前,又忍不住低声道,“但你好像也不是因为我生气的,是因为,我提了那个什么大学生的缘故吧。”
“……明明虚伪的是你。”
他见魏承铭没有说话,咬了下唇,压下胸中那股莫名的情绪,还是红着眼走了。
比起羞恼,更多的,好像是挫败。
如果说魏承铭被自己挑衅激怒,他不会这么挫败的。
不是,冷陵心里清楚。
不容易挑动情绪的人忽然有了易燃点,他原本难以被别人影响到的喜怒好恶,如今不过一句提及就发火。稳重的人不再稳重,是因为在乎另一个人。
这种感觉真是,讨厌死了。
……
经常这样,在遇见方唐之后,他行事也好与人打交道也罢,总是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冷静理智。
真论起来,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第一次发现自己无措是什么时候。
他在英国听说了方唐的事,鬼使神差放下了重要的会议,也不怕谁会觉得他行为突兀古怪,甚至有些变态,直到自己走入那个灰暗的走廊,在阴影处看方唐拿着钥匙因为开不开门而赌气地跺脚,忽然就觉得自己如此不负责的行为变得合理至极。
他忍不住笑意,被听见之后方唐惊讶地看了过来,那一刻说实话是有些紧张的,还认识没有多久的人大晚上藏在阴暗处窥视,他很怕那遇到什么事就垂头丧气的小家伙被吓跑,但还没有来得及解释,那个满脸倦色波折历尽的年轻人,就那样,直直的,没有一丝犹豫地,向自己扑了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伸出手,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把人接住了。
【魏承铭……魏承铭……】
Omega哭着喊自己的名字。
有一瞬间,是短短的一瞬间,他是想把方唐推开的。
这个年纪不可能没有交往过的人,但没有一个人会以这样的姿态——毫无顾忌地,完全放心地把自己送到他怀里。完全的不冷静,完全的处事青涩,情绪不加以任何遮掩,就那样对一个刚认识也没有多久的男人,发泄一般哭着撒娇。
没有推开或许是因为不忍,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但他正确的行为就是将人推开,推开后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然后讯问他最近发生了什么,是否需要帮助。就这样,作为成年人,作为年长的一方,他该这样做,才是得体的,才是正确的。
才是成熟的。
但是他没这么做。
可能是因为听出一些情绪。魏承铭这样给自己找着理由,但他确实从方唐的哭声里听出来不少情绪。
他很难过,很累,几乎快要撑不下去了。
他很生气。
他受了好大的委屈。
其实方唐也没说什么, 更多的是吚吚呜呜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哭声却不惹人厌烦,
对,他不厌烦。
只是一边将那身体尽可能地搂紧了,一边被泪水泡湿了冷硬的心,一边无奈地想,他怎么总是哭。
哄来哄去那眼睛还是红着,他像个初次心动总能被情绪牵扯的毛头小子一样,甚至有些担心,是不是太突兀了,是不是心思过于明显了,是不是他那句话说的不对,没有安慰到人,反倒让这小家伙更加委屈了。
是不是吓到他了。
是不是被发现,他其实很享受方唐这样交付一般毫无保留的情绪宣泄,他比起让人快些止住眼泪,更想让这中依赖再留存的长一些。
其实直到现在他都是有些昏沉的,直到听见方唐说,魏承铭,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