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残叶飞, 明明该是春暖的季节,柴雪尽却嗅到即将来临的寒风冰雨。
回到城堡, 柴雪尽先让元乐去后厨煮碗手擀面, 他今晚想吃鱼汤豆腐面。
元乐顿时热泪盈眶,高兴于他终于想通了肯好好养身子, 轻拍手:“影响食欲的人走了,是得吃点好的。”
本就想找个借口支走人的柴雪尽哭笑不得,算了, 能不引起怀疑随他去吧。
待内厅外无旁人,像影子似的解时琅方才低声开口,开口便道:“抱歉公子,是我无用。”
没能在进永春郡落前寻到合适的机会送他走。
柴雪尽笑道:“不怪你,之前安排在山间接应的兄弟没事吧?”
说起此事, 解时琅很疑惑:“起初被不明不白抓走了, 没过两日又给放出来,还给一袋钱做补偿。怕给公子惹事,我没让他们声张。”
可这事儿就是什么都没说更怪异。
解时琅不好同他过多接触, 按下疑心忍到今日。
旁人只觉得一头雾水, 柴雪尽心里清楚这是斯百沼所为, 一抓一放的,故弄玄虚。
“没事, 让他们继续待着,等我消息。”
“是。”解时琅觉得干等着总不是个办法,“殿下,还去海雅吗?”
柴雪尽知道他想问的其实是要不要逃走,反正戎栋先行一步,以道义来说也是承昌帝那边不仁在先,就算他们溜了也情有可原。
再说,朝中都知道解时琅的身份,不帮柴雪尽反会被骂白眼狼。
不合时宜的,柴雪尽想起那晚斯百沼的计划,眼里起了兴味:“再看看,现在不是我们说的算。”
尽管解时琅不知道他出于何种心思道出这句话,却也想到那位行事作风不走寻常路的三王子。
“殿下,他非良善。”
能成功从年轻草原狼一代中脱颖而出,靠得不但是自身实力够硬,还得有脑子。
接尘宴那晚,解时琅暗自观察过,在场的永春郡官员对斯百沼皆是敬畏的,这不是光靠身份就能办到。
解时琅调查过斯百沼,能用的太少了。
越是神秘莫测越是危险。
解时琅在看待斯百沼上与戎栋不谋而合,继而真心劝告:“不久前东夷王室有过一阵短暂的内乱,是他一力平定。”
三年未归,仍旧一呼百应,可见斯百沼在海雅的号召力。
柴雪尽微微挑眉:“那更好了。”
解时琅一脸迷惑,好在哪里?
“不用过度担心,照旧。”柴雪尽安抚完对新靠山畏惧的心腹,俯身从矮几上的书籍里取出张纸,“帮我找到这些药材。”
解时琅接过:“这是……?”
“别让他人知道。”柴雪尽叮嘱着。
解时琅神情一肃,拱手道:“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柴雪尽颔首。
被迫留在这里虽非本意,但该解的毒不能再拖了。
也许是他久病麻木,尚未察觉出潜伏体内的毒发作前的征兆,倒是……
他抬起胳膊轻嗅,似有一丝丝很淡的合欢花香藏在发苦的药香里,常年药不能断的他坚信这不是错觉。
看来得找个人问问。
夜半,郡王府内院灯火辉煌,书房更是有人不停进进出出。
过了子时,埋在成堆公文前的斯百沼抬头,露出发红的双眸,看向另一边同样红着眼睛的钟离世,长叹一口气:“今晚先到这。”
钟离世闷了口冷茶,活过来了:“你想抓住大王子二王子的把柄也不能太操之过急,想短时间弥补你不在这几年的空隙还是太赶了。”
“我知道。”斯百沼揉了揉眉心,“我没和他们较劲。”
“单纯想在东窗事发前借王的名义拔掉这两毒芽是吧?”钟离世查账查到头昏,氛围太紧张,不利于谈话。
这几夜不管忙到多晚,斯百沼都没宿在房内,今夜看来也是如此,钟离世调侃,“这么晚不出去了吧?”
已从衣架取下外袍的斯百沼披上身,回头上下看了眼他:“又吵架了?”
钟离世露出个不尴不尬的笑容来,道:“王的事……”
“再瞒两日。”
“一旦传出风声,他的处境就尴尬了。”
“不会,到时候好吃好喝供着,等事态平息再和亲也一样。”
他将新旧王更迭的血腥过程说得比吃饭喝水还简单,心境之强大让钟离世自叹不如。
想来也是,换做是他要在父王受伤近病亡时挑起大梁,既要封锁消息,也要防止有心之人的刺杀,还要应对和亲的事,绝非一般人能轻易做到。
有时钟离世都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做不到的,或许是下意识脱口而出,斯百沼在门槛前停顿了下。
“做不到让他喜欢吧。”
“?”钟离世脑袋空空片刻,很快反应过来,带着些许不敢置信,“他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