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野也没在“拐末”留宿,常在峰等在门口接他。
秦大沛跟着出来,嘟嘟囔囔地念叨,“我得回去找小飞燕,让老婆安慰我。”
好像还是廖杰帮他找的代驾。
每个人都有个归宿,只有林巍没有。
即使单身,有个家也好……这儿是家吗?
酒液在胃里使劲儿蹿腾,林巍痛苦地趴了会儿,上不来气,龇牙咧嘴地翻过来,感觉仍如要溺死般。
他挣扎着坐起身,瞪着眼睛呼呼地喘一会儿,摸过手机看看微信和短信界面,又把通话记录点开,全都没有关于秦冬阳的显示。
林巍眯着眼睛低喃了一句,“两天了……”然后他就颤着手,发了几个字出去,“我喝多了,难受。”
秦冬阳睡得特别香甜。
这是起早贪黑的一天,表面看着没有特别大的体力支出,却是秦冬阳工作时间最长的日子,读书时期末周冲刺也没这么累。
但他累得开心,睡得就好。
生活其实可以是另外一副模样。
过来买东西的人基本都带笑容,“童颜姐”一次能搬四提啤酒,批发车来的时候她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接货,时刻透着长期独自经营食品车锻炼出来的敏捷迅速。
往前几百米处还有一个专门销售食品和饮料的小商店,更远些的海滩上也有类似的食品车,“童颜姐”能靠双手养家糊口,一靠海滩上足够量的客流,二就是她比别人更能拖延时间——近午夜时最后一批在海滩上狂欢的客人买走了她锅里剩下的全部卤蛋。
秦冬阳帮她把车拽到硬地面上,总是精力充沛的女人先掏出计算器来滴滴答答地按,然后第一百零八次催促他说,“快回去睡觉。明天晚点儿起,早上我不忙。住的时间太少个交那么多房钱不划算。”
秦冬阳乐滋滋地跑回自己的房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倒在床上,站得酸麻的腿总算可以放平,大脑传递出来的幸福感特别清晰,他很快就睡着了,濒睡之时模模糊糊地想:好像也没那么可怕。离开林哥,日子也能过的。
张依卓谨小慎微了好几天,又迎来个没什么精气神的林巍,终于忍不住问,“林律,您千万别怪我多嘴。秦哥他……辞职辞得这么突然,是不是因为那天吵架啊?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林巍抬起血丝纵横的眼,看看向后缩着颌的张依卓,没有责备实习生的意思,只淡淡道,“刘波的二调定在哪天了?”
“就明天。”张依卓答,“方案还调整吗?”
“不调整了。”林巍摇摇头,“就用你秦哥的。嗯……约刘波过来谈吧!”
“您用不用休息一下?”张依卓仍然问,“是不是睡得不好?”
林巍伸指按按太阳穴,然后喝了一口咖啡,“不用。单纯是喝多了,等下洗把脸就好了。去把二调方案打印出来,让刘老板抻脖子看电脑不太好。”
张依卓出去忙了,林巍努力打起精神,又捋一遍手头上的案子。
范晨和其父母没什么能忙活的了,准备辩护资料就行,老鼠仓还没结案,刘波这个马上完事。他觉得自己也应该放个假,毕竟到诺正工作之后他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周末不过是换个地方干活。
也出去旅旅游,可能会找到秦冬阳……
林天野的事情怎么办呢?林勇案现在是关键时期,弄得好就水落石出,弄不好,很有可能还得继续拖下去。
那是好朋友的爸爸。
丢下根本不懂法律门道的老同学不管?
光靠一个百案缠身的常在峰能行吗?
他又烦躁地掫了一口咖啡,毫不优雅,喝酒一样。
无法言说的郁闷,却也无法发作。
好似丢了很大很大一笔巨款,这钱又是不正当的,没地诉说,不能堂皇地当苦主。
支起双手狠狠地揉了几把脸颊,然后捂着干涩的眼,林巍在心里嘶吼了声,“秦冬阳,你到底在哪儿啊?”
秦冬阳赶到海滩上时“童颜姐”已经把食品车支好了。
“姐你几点来的?”他问。
“没看时间。”“童颜姐”答,“醒了就来呗!给你煮面?鲜虾味儿的还是红烧味儿的?”
“红烧吧!”秦冬阳笑,“啥虾能鲜过这儿的?”
“童颜姐”就拽开一包康师傅,海滩上用电贵,她放煤气炉上煮,同时说,“我猜你得馋米饭了。中午就焖,可这儿炒菜不方便,也就卤蛋和榨菜。”
秦冬阳不在乎吃,吭哧吭哧地往外搬卤蛋锅和烤肠机,“姐你以前也不认识我,对人这么好呢?万一我是个逃窜犯什么的可怎么办?单身女性太善良了危险!”
“童颜姐”哈哈地乐,“江湖儿女眼睛毒呢!你可没有逃窜犯的气质!再说那样的人谁往这儿逃?警车一天过来巡逻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