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烤鱼底下铺了不少菌菇和青菜。
林巍始终都把一个大整理箱当做桌子使用,这会儿搬到沙发上面,高矮更加合适。
只是两人凑得太近,一言不发地吃东西有点儿奇怪,秦冬阳就找话说,“您还真挺会吃鱼的。”
林巍盯他一眼,“这是骂人的话。”
“什么?”秦冬阳没听明白。
“可以说我爱吃鱼,”林巍耐着性子解释,“什么叫会吃呢?外面许多黑话,会吃鱼的意思就是会挑刺!”
“呃……”秦冬阳没有吃鱼也被卡了一下,“我不懂……没那意思……”
“不懂正常。”林巍放慢吃饭速度,“你够干净,不像我这种人,跟着师父犄角旮旯滚出来的,该明白的明白了,不该明白的也明白了。但是尽量不要结巴!秦冬阳,是人都会紧张,可你非得把自己的紧张公布出来么?等于请人快来攻击,别说当律师了,做人都是大忌!”
秦冬阳一时不敢说话,好缓了缓才说,“别人干嘛攻击我啊?都不值得。”
“狼有鹿吃当然不理兔子,”林巍不耐烦了,“丛林里只有狼吗?獾鬣狐豺,不丁点儿老鼠科都是食肉系的,秦冬阳你那脑子能不能进化出点儿自保意识?”
刚热烈完就能翻脸骂人,秦冬阳不敢委屈。
过程中都没热烈出温情呵护来,何况都结束了?林巍就是这样的林巍,他也不是才知道。
“不乐意听?”林巍非给他夹一块儿鱼肉,好在是腹而不是背。
“没!”秦冬阳赶紧说,“我知道自己笨,好在还有林律……”
“别指望我。”林巍又很无情地说,“我这人最自私自利。”
话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可说?秦冬阳只能认真对付那块鱼肉。
林巍又吃得快,很快放了餐盒,两两沉默老半天后竟然还能接上前面的话,“每个人都自顾不暇,秦冬阳,你长大了,学着看世界,别总看动画片。这个社会有多复杂谁也描绘不全,总得会看才可能懂。”
秦冬阳忍不住问,“从哪儿开始?”
林巍又凝视他,“从学会不在乎开始,”他往秦冬阳的胸口比量比量,又朝自己指指,“比如睡觉这种事情,你要是乐意就别在乎,别觉得是成本,以后就不失望。林巍没有回报给你,能明白吗?”
秦冬阳还没吃饱,但他吃不下了,这种毫不委婉的p u a令他心里无法克制地悲伤起来,为了不惹林巍生气,努力装着平静,“嗯,我不失望。”
林巍盯着他的眼睛细看,看了好半天,而后伸手替他抹抹唇角的油,轻声说道,“当然可以恋爱,结婚。秦冬阳应该成家立业,告诉我就可以。”
秦冬阳眼望着他,情绪却仍沉在走不进他内心去的凄然感里,并没琢磨别的东西,仍旧嗯了一声。
“告诉我就可以,”林巍重复,“听到了吗?”
“听到了!”秦冬阳听他的话已经听成了肌肉记忆,答得非常顺溜。
林巍眸心深处那一点点极难察觉的温情却不见了,换个方向坐着,一言不发地看电脑。
秦冬阳留在原处感伤半天,回眼看看剩下来的饭菜,彻底没了胃口,整理好了放在垃圾袋里,而后发现厨房虽然从不起火,各种烟盒和酒水类的包装垃圾也很惊人,弯下身去收拾半天,洗手时候觉得浴室也实在不像样子,又收拾一阵,出来看看时间竟已过了午夜,吓得忙唤沙发里的林巍,“快休息吧林律,一会儿就凌晨了。”
林巍挺奇怪地抬起了眼,“凌晨就凌晨么,周末,想要起早去哪儿?”
秦冬阳这才记起是周末了,放松且又自嘲地笑,不期然地坐在林巍边上,“您在瞧什么呢?”
“财经方面的东西。”林巍语气平淡地说,“张言这个案子我还没捋清楚!”
“咋能算‘清楚’啊?律师又不是金融方面的专家,”秦冬阳下意识道。
“啥也不懂怎么建立独立思维?”林巍这回没有什么批评意思,“多方合作我也不想被人牵着鼻子。”
不受牵制是份傲骨,可势必要付出更多辛苦,秦冬阳喜欢这样的林巍,但也心疼这样的林巍。
他替这人觉得疲倦,把头靠在他曲撑在沙发面上的小腿外侧,声音挺低地问,“我能帮啥忙啊?”
似在询问具体,其实是在叹息。
林巍又瞅瞅他,答得极其简单,“陪着!”
戏弄又不认真,但也能算认可。
两人之间难得有点儿温存意味儿,认识了十余年,头一次那么平平静静地亲昵共处。
秦冬阳用自己细嫩微凉的脸颊贴住林巍非常温暖的小腿胡思乱想,想他俯下钢铁之躯在自己身上使力的凶悍,想他大步流星脚下生风那种能干,心里非常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