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放弃江百宫……那是一时冲动,现如今骑虎难下。
在两人的沉默中,办公桌上的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响起。蔻蔻回过神,走过去看了名字之后直接接起。
五条悟就这样冷眼旁观着她用从未见过的温柔语气说着自己刚开完会,只来得及喝杯酸奶,见完客户后准备回家再吃个沙拉。
呵呵,客户。
五条悟重新交叠上了腿,单手向后搭着椅背,嘴角勾着讥讽的笑,墨镜下的苍蓝色瞳孔却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
“——在我面前接电话,你还真是放心,我刚刚不会出声音捣乱啊。”在她挂电话后,男人的声音也冷了下来,“看到你这幅样子,我还真是忍不住想毁掉呢。”
蔻蔻发呆般地看着手机屏幕灭掉,又转头与那双墨镜下的眸子对视。半晌,她拉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盒子,缓步走过去放到五条悟身前的茶几上。
“我低估你的价值了。这三块我目前最值钱的钻石,挑一块,随你处置。归高专,归五条,还是扔了,都可以。”
“你是在激怒我吗,蔻蔻?”五条悟的视线从钻石移到蔻蔻脸上,一只手指了指她的脖子,“既然这样,我要你戴着的那块。”
蔻蔻一怔。
虽然她尽可能地在除去自己与五条悟的一切关联,但可能还是潜意识作祟,让她刻意忘记了脖子上最像他眼睛的那块钻石。
她迟钝地抬手解颈后的搭扣。
男人忽然瞬移到面前,距离她一步之遥。蔻蔻眸光暗了暗,把解下的项链拿在手中,看着那颗小小的蓝钻说:“这个,是爸爸送我的。”
他一步靠近,彻底将她挤在他与办公桌之间,气息压过来:“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还戴着它,只是因为你爸爸,而不是因为我。”
“……”蔻蔻的心漏跳一拍,也不知是被戳穿后的羞耻还是愤怒,她一把推开,直接把项链扔到茶几上,指着盒子闭眼,“都带走吧。”
五条悟却看都没看一眼,也完全没有在她的力道下退后,反而得寸进尺更进一步,阴影投下来。蔻蔻瞳孔一缩,在他的唇落下之前闪开,一掌向他打去。
她的手腕被握住,隐隐颤抖。
他说:“只有以前的蔻蔻可以打我。”
她的声音也颤着:“也只有以前的五条悟可以碰我。”
五条悟却轻笑一声,近在咫尺的墨镜下滑了一厘米,他的眼睛显露出来。
“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哦。我还是以前的五条悟,但你——不是以前的蔻蔻了。”
蔻蔻怔怔地望着他,圆睁的眼睛一眨不眨,渐渐泛红。
她都说了自己对他再无用处,他为什么还要这样?
五条悟微微侧过头,像过去无数次一样,把下巴轻轻放到了她的肩上,双臂轻轻环过她的腰。他很高,这样其实很累,但他似乎格外喜欢这个姿势。
她还在怔忡中,没有拒绝。
白发男人的声音很轻,没那么低沉,却依旧让人感受到他的认真。他说:“蔻蔻,我们结婚……你有想过这个可能吗?”
眼角的泪瞬间滑了下来。
就好像是幻觉,也好像是梦境。从前只有在一个人的夜里,辗转反侧,才敢想一想这件事。
就连在他身下两人一同沉沦的时候,她都没敢乞求过这件事成为现实。
但她开口就是:“没想过。”带着哭腔的声音倔强有力。
“那你哭什么?”五条悟叹气,“我想过的,蔻蔻。……虽然我是无所谓啦,一直像以前那样和你来往我觉得也不错。但五条家总会需要一个夫人,我反·复想了很久,好像除了你,也实在没有谁够资格上这个位置。”
这个男人,到了这个时候还要东拉西扯一大堆其他东西,永远不会坦诚一句,他想娶她,仅此而已。
好像第一滴眼泪落下之后,哭泣就变成了一件分外容易的事。
蔻蔻的泪水更加汹涌,抑制不住地抽泣。
“唉——”五条悟的语气软了下来,似乎有些颓唐,“……你哭成这个样子,我都不敢回头看你了啊。”他抱怨着,“上一次这样哭,还是小真结婚吧?上上次,是你爸爸去世。”
他刻意没提那个深夜她独自在出租车上的崩溃。
“我呢,其实不着急结婚的。”男人依旧抱着她,一只手替仰着头的她轻轻擦拭着眼泪。
他忽然发觉,好像每次她哭他都没有纸巾。
白色的头靠在她的颈侧,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所以如果你想,你可以继续在江百宫工作十年、二十年。等哪一天你觉得累了,再来入五条家的籍。反正只要有‘江百宫蔻蔻’这个名字在,我家的老头子永远也不敢逼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