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罗德夫先生突然问道:“您今晚要住在丽斯吗?我需要提早为您预定房间。”
我瞧瞧天色,摇摇头,现在还不到十点钟,我和阿纳斯塔西娅不会逛一整天,而且如果要住在丽斯就不仅仅是预订房间,安保,饮食等等需要麻烦罗德夫的事情不是一件两件,或许还要通知索菲亚。
“不需要,我会回家的,在太阳下山之前。”我更加坚定地摇摇头。
车辆驶出环岛公路,我不由得感到紧张,于是将围巾取下来重新围一遍。尽管费了我不少心思,我依然不能肯定今天的服装是否足够得体,我轻轻拽了拽小裙子的下摆,有些庆幸自己选择了玛莎的搭配:修身尖领黑色连衣裙,牛皮敞口小皮鞋,白色长到膝盖的大衣。希望我的选择是正确的,这可是牺牲了我一贯的暖和选项。
“不用过多担心,这只是私人出行,况且您看上去很好。”罗德夫先生看出了我的窘迫,他出言安慰。
我有了几分信心,“那就好。”,我终于停止纠结,思绪开始慢慢飘远,南面的小镇仿佛是另一个世界,阳光灿烂地落入每一片土地,耀眼闪烁的光线悠然自若,反射出一片片沉沉浮浮的金色光斑。
很快,我们到了,我下了车,和罗德夫先生约定好时间,一转身便看见了正在从车上下来的阿纳斯塔西娅,她也看见了我,并笑着朝我招招手。
我轻轻吐口气,“你好,阿纳斯塔西亚。”
眼前,暖意从每一丝阳光里渗透出来,似乎再也不会有寒风经过。
我们漫步在暖阳之下,灵魂也从僵硬中解放轻飘飘地,阿纳斯塔西娅一如既往的美丽,我甚至很难找到新的恭维之词,当然,她很温柔,让我能够放松地与她一同散步。
即使维尔利斯特遍地都是陌生的游客,可阿纳斯塔西娅的出现还是引起了一阵阵的议论,我们从褐色石板路上漫步经过,擦肩而过的游客路人纷纷投来视线,灼热而集中。阿纳斯塔西娅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是早已习惯目光。
极其罕见的经历,与意想不到的人一起,我觉得和她的约定是最近发生的为数不多的好事了。
“画展那次,你离开地太匆忙了。”阿纳斯塔西娅的笑容或许比阳光更闪耀,及腰的长卷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她有几分惋惜地感叹,“我很感激你,能够抽出时间陪我,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了。”
我忍不住僵了一下,画展···我努力忽略随之而来的大片记忆,“没关系,我也是一个人。”我的声音有些紧绷,难以控制的生理反射再一次显现,我能听到自己的语气不自然极了。
阿纳斯塔西娅好像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挽过我的手臂,亲昵的窃窃私语:“那就好,你哥哥太过保护了你了,我从他那里都拿不到你的联系方式。”她状似不满地皱皱鼻子,亲密自然地流露出来。
是吗?我感到几分惊讶,安德廖沙一向是给我足够自由的人,每当索菲亚过度紧张时,他总告诉我要为了自己开心自在的生活,过度保护我?很难把它与安德廖沙匹配上。
“你是说安德?也许他担心我给你带来麻烦,因为他是家里那个帮我收拾烂摊子的人。”我假装不在意地说,光斑刺眼地晃进眼睛,我不适应地偏头躲开。看来小镇北面虽然总是阴天,但也不全是坏处。
阿纳斯塔西娅点点头,看上去接受了这个说法,她没有打算向我诉说邮件里提到的烦恼,我也没有继续询问,每个人都有难以说出来的苦恼,我深有体会。我侧偏头看着她精致的侧脸,再次感叹基因强大的力量。
阿纳斯塔西娅拉着我走向临街的店铺,她转头和我商讨,“我们去看看鲜花,然后再去街尾的书店,你说你缺少教材对吗?”
我被她拉着,点点头,几步就走到了花店,鲜花摆在外面,露珠还附着在花瓣上,透明的水滴潜藏着斑斓的色彩,垂坠滑落,留下不起眼的痕迹。
阿纳斯塔西娅拈起一只凯特琳娜蔷薇,她像是喜欢花的味道,连嘴角都抿起来。
我转头,视线里的所有空间瞬间被花朵填满,绽放着热烈的生命,和无处不在的香气。
“弗洛夏,巴甫契特,你总要回去的吧。”一声感慨,还带着阿纳斯塔西娅轻柔嗓音的叹息,猛然将我惊醒,我扭头看去,阿纳斯塔西娅淡淡地微笑,花瓣即将沾染上她娇嫩的唇瓣,你很难分清哪个更娇嫩。
我低下头,难以自抑地升起防备,这甚至不是一个问句,我连反驳的机会也没有。
我的沉默被阿纳斯塔西娅察觉到了,她放下了蔷薇花,“我总是会习惯性忘记你的身份,而仅仅把你当做安德廖沙的妹妹,抱歉。”她似乎感到愧疚,因为我看到她小心地牵住我的手,语气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