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尼亚学院上学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即便已经一个月了,我仍然不能对这里产生熟悉的感觉,无法让自己顺利适应,校园生活加大了病情的不可控性,忍耐变得困难,被撕扯开的缝隙愈发大了。
这节是安东老师的历史课,他注重与学生的交流,知识渊博,为人亲切和善,课也讲得风趣幽默。
我漫不经心地分散着注意力,今天尤其的难熬,我不得不压抑着莫名的情绪。
突然,课堂上爆发出一阵哄笑——这节课的内容是尼古拉·康斯坦丁诺维奇的风流韵事,话题被自然而然的带到了少男少女间的情犊初开上,安东点起托里——一个热爱田径的男孩,正是他的回答让课堂像这样热闹起来。
这是一幅再正常不过的场景。
我不断告诫自己,冷静,放松一些。
一阵阵善意的笑声不断响起,胸口郁结的烦躁让那股难以控制的情绪升腾、激化,
情况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
我没有时间去思考今天到底怎么了,只要能撑过现在。呼吸急促起来,我从书包里摸索着翻出药瓶,捏在手里,握着药瓶的手指开始轻颤,用力的几乎痉挛。
我吞咽口中泛起的恶心感,尽力屏蔽外界的声响,可是笑声,说话的声音,鼓掌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大脑里嘈杂混乱,我不能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一切都来得太快了,所有的抵抗都在气势汹汹的波涛前不堪一击。
我将头紧紧埋入双臂之中,竭力控制肢体因为过于紧张产生的颤抖,牙齿死死的咬住嘴唇,疼痛也许会有些作用,我抚慰自己的躁动,无法想象,如果任情绪挣脱栅栏,我会怎样?
哭泣?尖叫?陷入幻觉?像疯子一样的被压在地上的场景深深刺激到了我,我几乎快要发出绝望的哽咽。
“你还好吗,需要去医务室吗?”安东老师的声音包含着担忧,在耳边响起,“你还好吗?你还·····”
声音很近,又像是阻隔在层层纱布之外的模糊。
你能做到的,弗洛夏,你一直那么坚强,所以别放弃,自我催眠似乎起到了作用,我的理智终于占据了上风。
稍稍平复了胸腔的喘息,略微嘶哑的声音从口中传出:“我只是困了,先生。”
我没有抬起头,这样安东先生就不会发现我惨白的脸上大汗淋漓,和正渗着鲜血的嘴唇。
第15章
Chapter 14. 学院相遇
我迷路了。
风从四面毫无遮盖的空间渗出,钻入衣服连接处的缝隙,袭击了裸露在外的皮肤。
我茫然地左顾右盼,眼前不是熟悉的地方,陌生的建筑,陌生的景色,我确定我从未踏足过诺亚斯顿的这一部分区域。
我走走停停,试图辨别出任何一处与记忆里有些相似的场景。
喷泉、圣像浅浮雕、这里是··温室?射击场、游泳馆,不错,有点找回方向的感觉,我记得游泳馆离餐厅不算远,接下来···是···
“亚,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伟大的圣徒··”我撅着屁股,凑近了看,接着一字一句地念出雕塑前铭牌上的简介。
“唉·····”我丧气地走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倒霉的事情会一起到来,当你觉得事情还不算太糟时,事情就会变得更糟糕。
抬头看向天空,阴晦的浅灰色晕染不均,厚重轻薄相互重叠,像粗糙的大岩石表面斑驳,脱色。
身后矗立的哥特式的建筑看起来与我所在年级的教学楼外观很相似,实际上却气派的多。
大概是高年级的教学区,我兴致缺缺地转回头,看来我不得不放弃午餐了,也许我还赶得上下午的第一节 课。
借着身体不舒服感到很疲倦的理由,趴在桌子上撑过早上安东老师的两节课后,我就急急忙忙地走入了车道。
在诺亚斯顿,道路被分为车道和步行道——车道供车辆在学院内行驶,包括接送学生们的私人车辆或者学生们驾驶的车辆、运送生活用品方面,园艺方面以及各类必需品方面的货物车辆等,步行道则是学生们步行通往学院各个角落的道路。
原则上步行道严令禁止任何车辆驶入,而步行在车道上却是被允许的,但事实上,车道上很少有学生出现,车道数量较少,大多通向学院的边缘区域如停车场,或者建筑物后方,相比起来,步行道四通八达,更加便捷。
有了这些考量,我第一次走进车道。车道上几乎见不到人,连车子也很稀少。我需要这份难得的安静,诺亚斯顿大的够不着边,可我熟悉的地方不多,找个僻静的地儿缓缓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独处的安静和放松缓解着我紧绷到疼痛的神经,在一棵繁茂的树下,我终于压制住体内不安的躁动,将绝望的情绪从身体里抽离。我知道它不会消失,也不会放弃,如同一块腐烂坏死的癌变组织寄生在细胞中,吸食生命的活力逐渐成长,直到足够强大,杀死可怜的宿主,我只希望这一天可以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