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这么说,我可能真得活不到明早太阳升起来,他不在乎我的生死,这个清晰的认识使我比之前更谨慎。
于是,我把毯子拉到脖子下面,下巴支在膝盖上。“嗯。不是,不是的。那其实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我根本没想到安德廖沙会去预定。”我有些慌张,嘴唇擦过毛绒绒的毯子,舒服的触感让我慢慢安定一些。
“所以,你可能有些误解,水族馆不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实际上,我没有过一丁点想去那里的念头。所以,你不用介意,只是一个误会而已。”
我实话实说,希望赶紧跳开这个话题。
“误会?”弗拉基米尔侧着脸,他跟着我重复这个词,音量压得很低很低。
我立刻说:“没错,是误会。”
弗拉基米尔平静的面具碎了,他懒散地靠到椅背上,噗嗤一笑。
“呵······好样的。”他的喉咙里发出沉闷地咯咯声,舌头舔过嘴唇,绽开的笑容深不见底,残忍地可怕。
“弗洛夏你好样的。”弗拉基米尔像是忍不住笑意,弯起身子用手捂住嘴巴,有些癫狂地笑起来。
我有些手足无措,弗拉基米尔的样子很不正常,虽说在我看来他很少像一个普通人,但现在的他真的相当不对劲。
弗拉基米尔浑身颤抖,他的视线飘到我身上,好像锋利的刀划开我的皮肤。
“能把罗曼诺夫耍得团团转的人,你还是第一个。”他慢慢止住笑,嘴角的弧度还没有消失,他闲适地平复着呼吸。
我不敢动弹,因为就算我的智力只有个位数,也不影响我听出来他绝对不是在夸奖我。我连笑容都扯不出来,呆滞地望着他。
冷漠在他身上堆积,他眼里找不出一丝一毫的温情。“弗洛夏,敢这么做的人,你也是第一个。”他僵硬地像是大理石原石,冷嗖嗖的刮起一阵寒风。
现在跪下来道歉也来不及了吧,我缩了缩肩膀,虽然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在他看来,让他感到不舒服就是错,如果伤害到他的感情,那么不用多说,罪大恶极,可以直接丢进焚化炉里烧掉。
是不是弗拉基米尔以为水族馆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才想着带我去,结果我告诉他只是一个误会,然后他觉得我欺骗他,还是因为我拒绝了他?
怜悯的情绪在我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就溢出来,我不禁苦笑,都什么时候了,我还有空担心他,太蠢了,蠢得我都不忍直视自己。
我还不如不说,沉默是金,是万金油啊。
“弗洛夏。”弗拉基米尔的嘴角很用力,似乎他能吐出尖锐的刺,将我扎成刺猬。“你现在是在可怜我?”
弗拉基米尔眼神很冷,他显现一丝难以察觉的难过,但他的声音很平静。
我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来,或者是他可以像我一样,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情绪。我不想说谎,但是恐惧迫使我使劲的摇头。
我在可怜我自己,真的,现在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可怜。
坏运气就像牛皮糖一样,牢牢粘在我身上,不是说坏运气与好运气通常一前一后,怎么到我这就不灵了呢?
“没关系,弗洛夏。你乖乖吃饭我就原谅你。”弗拉基米尔沉默了一会,他不再在水族馆的事情继续纠缠,而是带上一抹阴森的温柔。
随着他的话,不一会儿,热腾腾的白粥被代替巧克力牛奶放到我眼前。
弗拉基米尔撑着下巴,语气轻松,却隐含压迫。“吃吧。”他的表情崩得很紧,竭力伪装平和的表面。
我感觉他就像一个在倒计时 00:03 被暂时关闭的定时炸|zha弹,每一秒平静下都掩藏巨大的危机。
关键是遥控器不在我手里,我只能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在爆发的前一刻捂住脸,虽然还是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我伸出手,手指用力到有些僵直,我颤颤巍巍地拿起汤匙,为什么今天光是吃饭就这么难熬,太阳还没往下落我就已经吃第三顿了。
胃一阵紧缩,我让视线不要聚焦到食物上,分散开,落在放糖块上,花瓶上,精致的甜点叉上···
“你应该不想我帮你吧?”弗拉基米尔冷不丁地开口,之前被强行灌下去的痛苦一下子袭上来,我猛地抬头看他。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弗拉基米尔闪过一丝懊悔,他的嘴唇颤抖着,好像想说些什么。
我立刻低下头,搅动着白粥,里面什么都没加,所以气味很朴素,意大利长米semifino不容易煮烂,颗颗分明。
我缓慢地咀嚼,但是始终喝不下去,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喊叫。我不停地告诉自己,和弗拉基米尔没有关系,食物是身体必需品,所以不要那么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