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静珊哪里敢选?
在心里把沈家兄妹和云朝容骂了百次,也只敢回一句:“珊儿不敢。”
“好了,各位落座。”孙夫子清了清嗓子,要开始今天的讲课。
他们近来在读《风俗通义》,孙夫子常喜欢让众人辩其中道理。
“杀君马者路旁儿。”夫子在素白的纸上写下大字,“哪位能解释其义?”
“四皇子可否讲一讲?”夫子开始点人了。
四皇子云沧竣刚满十岁,是思学殿的新学员。
他揪着袍角站起来,有点紧张:“此,此,此乃言骑者驱马,驰骋于途,旁有童稚,击掌呼喝,咸称马之疾也。骑者闻之,心生欢喜,遂加鞭策,不知节制。终至马力竭,气绝而亡。”
云朝容眨眨眼,把头伸到沈雅芝旁边:“啥意思?“
沈卿之小声叫她:“容儿,我知道。就是有个傻子骑马,别人家小孩夸他马快,他一得瑟,就把马跑死了。”
孙夫子假装没看见第一排的小动作,继续问道:
“四皇子以为,马力竭而亡,是道旁童稚之所致,还是骑者之过也?”
四皇子抓着圆溜溜的后脑勺:“是骑者之过,是他骑死的马啊。”
孙夫子不论对错,请四皇子坐下后,又对众人问了一遍,可有不同意见。
“夫子,我另有见解。”云静珊站了起来,“我以为,是道旁稚童之过。”
她向来在夫子面前是个有礼好学的形象。
孙夫子:“为何?”
“此句非直指童稚杀马,实喻人之奉承也。童稚之赞,虽无恶意,然其结果,使人过度行事,此为祸根,亦可称‘捧杀’。我等应远离此类阿谀奉承之人。”
云静珊几句话,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
连孙夫子也颔首:“郡主所言有些道理。”
方才回答的四皇子有些羞愧地低头。
云静珊则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直到她看见云朝容举起手。
云朝容:“夫子,我不同意。”
全程一直在帮忙翻译的沈卿之愣了,她不是听不懂吗?
云朝容表示:我本来是听不懂,可我特么以前是体育生,我小时候特长还是骑马呢!
这事我必须唠唠。
孙夫子:“大公主请讲。”
“我与四皇弟意见一致,认为这是骑马者之过。”云朝容言之凿凿。
刚才低下头的四皇子,猛然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大皇姐。
“他人赞美并非坏事,是骑马者因虚荣心失了平常心,才导致马死。”
云朝容现身说法:“我若得了匹千里良驹,你们都得过来庆贺。可我才不会骑着马给你们逗乐看,这马我得好好护着。别人几句好话又不值钱,怎配看我的宝马一展雄风?”
“你们再看我,投胎好,生的美,天天有人夸我,马屁拍到天上去。可是你们看,我天天努力了吗?我挑灯夜读了?我苦练女红了?没有吧,我还不是没有上进心。”
孙夫子:……
沈雅芝:……
“总之,别人要赞美奉承,你哪里拦得住?更别提什么远离。我们身处高位,就避不开人家的阿谀奉承。既然拦不住,躲不掉,那就享受着。
最重要的还是要坚守本心,别被虚荣蒙了眼,得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第15章 骑射课
云朝容滔滔地发表完自己的见解。
满殿一时寂然无声。
四皇子眼里都是小星星,觉得大皇姐讲得好有气势。
他想鼓掌,但是见周围人没反应,只敢把两只手肉嘟嘟的手指头碰碰,悄咪咪鼓掌。
啪!啪!啪!
响亮的掌声自殿后传来。
四皇子转头一看,眼睛都圆了。
不得了!居然是二皇兄在鼓掌!
不只四皇子,其他人也惊了。
二皇子云沧月今年十四,乃是思学殿的第一睡神,最后一排西侧角落是他的专属宝座。
每日雷打不动的,他趴下就睡。
夫子让他站起来,他就站着继续睡。
夫子罚他写大字,交上来的帖子印了张侧脸,还有口水印记!
夫子去皇上那告状。
皇上笑笑:“此子颇有朕当年之风。不用管他。”
夫子:……
从此,二皇子成为思学殿一个近乎透明又独特的存在。
“大皇姐此言甚好。”二皇子拍手赞叹,刚睡醒的脸上还沾着墨渍。
就在大家以为他也要发表见解时,他放下手,倒头,继续睡了。
众人:……
云朝容有被震撼到:“竟然还有比我更咸鱼的。”
“咳咳,”孙夫子将众人目光拉回来,“大公主虽用词直白,但道理不错。”
“诸位皆为我大瑜权者之后,身边阿谀奉承者不在少数,权者听之,宜自持重,勿为虚言所惑,免致大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