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晟面色沉了下来,“黑道上讲究一不做二不休,你现在的处境比我危险。”
Moon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帮人狼子野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总要有个导火索的,他们不动手,大当家的还不方便收拾呢。”
“你就这么相信那位鞭长莫及的‘大,当,家’?”宋晟语气阴阳怪气,不似他的风格。他心头似拱着一团无名火,越烧越旺,没有出处。这一轮,地下拳场的夺权派在本国的政治斗争中出了力,背后一定会获得利益支持。那位藏在万里之遥的缩头乌龟怎么就能保证不落败,这傻小子替人家冲锋陷阵,真当自己刀枪不入?
“关你什么事?”Moon不客气道,“不信他难道信你?”
宋晟被青年一句话噎到心梗,他心虚地意识到,青年看似简单直接,实则冰雪通透。他的心口不一,作壁上观,斤斤计较,疑神疑鬼……人家早就看明白了,不戳破不过是萍水相逢,没必要而已。
八面玲珑玩弄人心了小半辈子,在青年的直球下,几无还手之力。
宋晟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你们俩什么关系,你这么相信他?现在是被扔到人前当靶子,下一步就是弃子,你还以为自己多值钱呢?”宋晟恶毒道,“低级手段驭人靠金钱地位,升级一点儿讲恩情道义,再高级一些耍暧昧感情,你知道再往上的段位是什么吗?”
宋晟满意地从青年愤怒的目光中窥到被捅破窗户纸之前的茫然心惊。
他不懂什么是见好就收,谁让他心理难受,他必须加倍奉还。
宋晟嘴角噙着玩味地笑,冷酷道:“最顶级玩弄人心的野心家,往往靠的是对方发自内心的愧疚和报偿。把自己伪装成情深似海爱而不得又宽宏大量的可怜人,让幼稚的小孩自我牺牲,奋不顾身,还觉得欠了人家的无以为报。”宋晟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刀劈斧凿一样的目光逼视过来,压迫感十足。
Moon气得浑身颤抖,“你少来挑拨离间,大当家的会保护我的。”
“哼……”宋晟竭力用最后一丝理智克制住歇斯底里的咒怨,你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他为了这么个半生不熟执迷不悟的小崽子,何苦失了风度。
“拭目以待。”他阴恻恻道。
气氛一瞬间降至冰点,宋晟发语音信息给匡舟,“你特么地送个衣服送到北极去了?”
Moon拧了拧眉毛,忍了须臾,叱责道,“你把这地方透露给别人,你是不是嫌命长。”
宋晟轻蔑地撇嘴,“你信任你的主子,我就不能相信我养的狗?”
Moon忍不住嘲讽,“也是,你要不是蠢到一定程度,也落不到现在这个地步。赶紧让你的狗把你领走,老子这儿的庙太小,供不起你这尊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大佛。”
宋晟目眦欲裂,他自诩身份,从不屑于参与国会的低级骂战。到了他这个层面,替他张嘴的人有的是,他只需要维持伪善的斯文面具就可以。他差点都想不起来,有多少年没跟人这样针尖对麦芒的唇枪舌战过。真是小瞧了这小兔崽子,嘴皮子不是一般的溜,忒气人了。
他待要顶回去,有节奏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Moon白了他一眼,宋晟被噎得呼吸不畅。
小叫花子推门而入,压根把宋晟当空气,趴到Moon耳边说了两句。
Moon一脸的不耐烦,“人家养的狗来找主人,还能打出去吗?让他进来吧。”
于是,几分钟之后,高大威猛的匡队长拎着大包小卷弯腰走了进来,平房门框太低,对于一米九以上的身高很不友好,之前宋晟弯腰架着伤患才不至于撞脑袋。
“先生,抱歉,让您久等了。”匡舟满头大汗,不像狗,倒像是忠心耿耿任劳任怨的骡子。
他将急救箱从肩上卸下来,又把背包里叠得平平整整的衣服取出来,幸好宋晟的私人飞机上物资一应俱全。几个动作的工夫,他就察觉到,这几平方米的小屋里,气氛有点儿紧张。
他先将宋晟的衬衫递过去,他家主子大喇喇地接过,转身利落地往身上套,每一句废话。他又提着医疗箱,瞅了一眼Moon身上乱七八糟的包扎,不知道这殷勤该不该献。
青年倒是一点儿都不见外,谢了一句之后,直接指挥小叫花子接了过来,帮他拆开包扎,倒酒精消毒,又换了干净的绷带。随后,小叫花子离开,匡舟又递了一件新的T恤过去。尺码是宋晟的,青年套在身上宽宽大大。
见宋晟沉默地坐在一边没阻止,大概就是默许。匡舟又翻出之前用过的药片,谦虚道:“这里注射不方便,口服药效果差了点儿,凑合吧。”
其实,宋晟私人药箱里的全部是特制药,否则伤口反复撕裂感染的并发症,就够小兔崽子喝一壶了,还能有精神头跟他抬杠?宋晟余光瞄到Moon没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你跟人家什么关系,怎么知道你的药有没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