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跟在陈百川身后进了大殿,陆宛看到姬慕容的第一眼心就狠狠地揪紧了。
殿上只坐着姬慕容和一位老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人。
陆宛一进来便看到姬慕容靠在椅背上,面容清瘦了许多,一边的袖子有些空荡。
他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疑心自己是看错了。顾不得给姬慕容身边的老人行礼,他脚步飞快地奔到姬慕容身旁,待看清眼前的景象以后眼前一黑,双手双脚如同灌了铅一样僵硬在原地。
“如月……咳咳……”姬慕容瞧着实在不大好,才叫出陆宛的乳名便剧烈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缓住。
陆宛的目光呆滞,盯在她空荡荡的右臂上。
他刚进门就疑惑师父怎么会如此清瘦,原来是少了一臂……陆宛喃喃道:“师父,你的胳膊——”
“如月。”姬慕容才止住咳嗽,亲切地叫起他的乳名,想从位上起来扶他,身后的陈百川感觉上来帮忙,将姬慕容从椅子搀起来。
姬慕容用仅存的左手轻轻抚摸着陆宛的脸,陆宛觉得她的手冷的像块石头,没有一丝的温度。
陆宛立刻红了眼眶,直直地跪了下去。
膝盖骨磕在坚硬的青石地砖上,陆宛似乎感觉不到痛,脑子乱作一团,嘴里胡乱说着:“徒儿不孝,居然让师父……”
师父的胳膊没有了……陆宛脑中一片空白,嘴唇也一个劲的发抖。
陈百川沉默不语,因为他知道,此时任何安慰都只能徒增伤感。
“孩子,”坐在姬慕容身旁的白发老人起身扶他,“来,先起来。”
陆宛脸色惨白,木头人一般任由他扶起。
面前的老人就是武当掌门,他头发眉毛全白,面色红润,望向陆宛的眼神中带着慈爱,瞧着居然比姬慕容还要精神许多。
陆宛双耳嗡鸣,泫然欲泣,全靠着掌门的支持才没有再倒下去。
姬慕容叹了口气,亲自牵了陆宛的手,将他牵至自己身边。
陆宛实在太难受了,后面完全听不清姬慕容还有掌门说了些什么,见他一直走神,眼睛又老是盯着自己的断臂,姬慕容叹了口气,让陈百川先把陆宛送回去歇歇。
她看着陆宛,眼中带着怜爱,宛如母亲一般:“赶了一天的路,也该累了。”
“陆师弟,请随我来。”
陈百川小心翼翼地扶了他一把。
武当派的大殿建造的恢弘气派,殿下有长阶近百级,为表示对真武大帝的敬重,任何人上台阶时不能贪图轻便使用轻功内力,只能一步步慢行。
陆宛神情恍惚地随着陈百川走下石阶,快走到底的时候不下心踩空了一阶,陈百川连忙去拉他,却只来得及拉住他的衣袖。
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陈百川只来得抓住一小块碎步。
陆宛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撑地,还是没刹住身体,在台阶上滚弹了好几圈才重重地落到地面上。
“陆师弟!”
陈百川顾不得门派规定飞身而下,将陆宛扶起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陆宛滚下去的时候及时用手臂护住了脑袋,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护着脸的手指多处擦伤,手臂青青紫紫,下巴上也蹭破一小块皮。
陆宛捂着手臂站稳了,摇摇头:“陈师兄,我没事,不要告诉师父。”
陈百川顿了下,长叹一声,“我带你去擦些药。”
陆宛无精打采地坐在桌前,小口小口地咬着点心。
江雪澜一身黑衣,匆匆从外面回来,“受伤了?”
“从台阶上摔下来了。”陆宛声音闷闷的,带着些鼻音。
他丢下手里的点心,指着下巴给江雪澜看:“你看。”
下巴处的伤口虽然擦了药,仍有些发热肿胀,手指关节处的擦伤看着也有些吓人。
挑起陆宛的下巴看了看,江雪澜用拇指在他伤口附近按了按,“摔惨了,是不是?”
陆宛点点头,耷拉着眼睛,有些敷衍地问道:“你去哪儿了,我回来的时候你和孟大哥都不在。”
江雪澜捏着他尖尖小小的下巴,手指在伤口附近轻轻摩挲,“我头一次来武当,出去逛了逛。”
他在陆宛身边拉了个椅子坐下,见桌上有一个小药瓶,打开闻了闻,确定是伤药,便拉起陆宛伤痕累累的手给他擦药。
陆宛的手又细又白,秀气的像是姑娘家的手。
江雪澜胡乱给他完了药,也不着急放手,反而拉着他的手把玩起来,带着薄茧的指尖捏过他的每一根手指。
陆宛心里想着心事,垂着眼睛静默发呆,并没有注意到江雪澜的举动。
直到手心传来酥麻的感觉他才蜷了蜷手指,想要将手抽回来:“好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