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煜?”
裴谞扶住颜煜,注意到对方衣服上血,瞳孔陡然一缩。
“你受伤?伤到哪了?阿煜!”
“那是...你的血。”
混着血的泪从美而失神的眼中落下,颜煜恐惧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别哭。”裴谞把他抱进怀里轻轻拍抚他的背,“没事了,没事了阿煜,别怕。”
距离太近,是从未感受过的浓烈到刺鼻的血腥气。
颜煜不能明白,那支弩箭明显是故意射来试探的,裴谞明知如此,仍自入圈套。
“为什么救我?”
“那是冲我来的,与你无关,是我连累你,这箭本就该射在我身上。”
裴谞脸色惨白,从怀中找出张浦给颜煜的药,倒出一粒喂到颜煜口中。
“含一会儿,会好受些。”
“那你呢?有止血的药吗?”
被绑紧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将裴谞身下的石地染红。
颜煜蹙眉道:“再这样下去,你会失血过多而死。”
“无妨。”
裴谞解开衣袍将上衣褪下胸口,注意到颜煜的目光,他轻轻捂住对方的眼睛温声道:“阿煜,转身。”
颜煜沉默少顷转过身背对裴谞,稍动着一下身上就疼得厉害。
身后,裴谞捡起一根枯木咬在口中,点燃火折子将短刃烧红,猛地贴上伤口,皮肉发出滋啦一声。
他咬着木头强忍疼痛,硬是没有发出一声,伸过手毫不停歇地将后面的伤口也烙合上。
鲜血止住,短刃啪嗒一声掉在石地上。
裴谞身体前倾手撑住地,额头抵住颜煜的肩膀,不断喘着粗气。
浑身的汗混着血,身体因超出常人忍受的疼痛而生理性地发颤。
“你..还好吗?”
裴谞微微动了下,这一动冷汗又涌出一层,他强忍住尽量保持还算正常声音。
“没事,阿煜..你在抖,是不是冷了?”
裴谞穿好上衣,把自己的外袍披到颜煜身上:“掉下悬崖搜不到,应该会以为我死了,等我歇一歇就带你爬上去。”
“如何带?”颜煜转过来看着对方比自己还要差的脸色,“你的伤,自己上去都勉强,如何带我一起?”
裴谞握住他的肩膀勉强扬了下嘴角:“能,我背你爬上去,这点程度算不得什么,休息一会儿就好。”
颜煜打开他的手,一字一句皆是冷漠。
“裴谞,省省吧,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磨灭我对你的恨,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保全自己吧,活在你身边比死了痛苦。”
裴谞垂下头眼中伤神:“我知道。”
两个人各靠在石壁边陷入良久的沉默,不再说话。
日暮将近,夕阳透过山林薄雾洒入洞穴,与满地鲜血辉映猩红。
山洞中安静下来,有水滴砸在石头上的声音,在规律的声音中颜煜昏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洞中已是漆黑一片,阴风刺骨。
颜煜稍稍挪动身体,胸口难受得厉害。
眼睛本就看不太清,再遇黑暗,如同全盲之人。
他摸摸身前的地,撑着跪坐起来,向前面和左右试探,却什么都没摸到。
“裴谞?”
洞中有回音传来,却听不到另一人的声音。
“裴谞?你在哪?”
是因为他说的话,真的将他丢下了?
但裴谞刚舍命替他挡了箭,就算没法带他走,也应该一剑杀了他减少痛苦,不至于丢他在这自生自灭。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可以不怕死,但他怕自己留在这。
“裴谞?”
仍没有人回答,若是裴谞没走,那....不会是..
颜煜顿住,手指颤栗地又往前摸去,忽然碰到个东西,吓得收回手愈发慌乱。
“裴谞?你听得到吗?你还在吗?”
在黑暗环境中,人的恐惧会不断放大,颜煜自己也不知道他现在有多需要裴谞的回答。
在深宫中锦衣玉食被爱护长大的人,即便脱离温室,骨子里还是脆弱难以承受认知外的事物。
颜煜壮起胆子,用手按住刚刚摸到的东西,缓了好一会终于把那东西拿起来,摸了摸,是火折子。
火光亮起,心中的恐惧总算下去了一点。
“裴谞?裴谞?”
颜煜举着火折子慢慢往前爬,火光映照亮不远处,裴谞正躺在那,心中石头落地,他赶紧爬了过去。
“裴谞?”
地上的人没有半分回应,他慢慢俯身贴到对方胸口,胸腔内还有心跳在动。
“裴谞?你醒醒。”
火折子凑近,眼睛也凑近。
裴谞的面颊嘴唇惨白,额头脖子全都是汗,内衫被血和汗浸透还未干。
他伸手摸了下对方的额头,滚烫。
一定是伤口发炎才会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