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煜一心在徐怀澈身上,困倦却难以入睡,忽然想到徐怀澈对他说若想相见便送信的事。
明日徐怀澈离开,他今日若放一封信,徐怀澈会不会去看?会不会拿到呢?
想法一旦生出就无法磨灭。
颜煜废了好大力气从床上爬起来,晃晃荡荡脚步虚浮走到裴谞的书案后坐下。
提笔潦潦写了一行字,将纸张折好揣入怀中。
他把笔放回原处撑着身子刚起来走两步,殿门竟被推开,裴谞真的很快回来。
“你怎么下床了?”
裴谞快步走近扶住他:“要做什么?又想作死不成?”
“我没有..”颜煜急中生智道:“我..我打碎了书案边的瓶子,想趁你不在把画卷再重新放个地方...”
“你打碎了瓶子?”裴谞这才注意到书案边放置画卷的瓶子确实不见了。
“殿内铺得都是毯子,怎么弄碎的!”
颜煜却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生气:“撞到了书案上,我..我不是故意的....你要生气..就..”
话没说话,裴谞突然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到书案上,撩开他的袖子检查双手双臂,又把他的鞋袜脱掉检查脚和小腿。
“重光哥哥?你..你在做什么?”
裴谞放下他的袍子怒意减弱:“幸而未受伤,不准再有下次,日后也不许不穿鞋在殿内走。”
颜煜愣住,双眸透着愕然和未明的情绪,裴谞生气是因为....怕他受伤?
呵..可笑,裴重光啊裴重光,真是可笑。
他摸摸腰间的口袋故意做出着急的表情道:“重光哥哥,我的东西掉在湖边了,可以带我去找找吗?”
“不行。”裴谞想都没想就拒绝,“你染了风寒不能再着凉。”
颜煜立刻满眼委屈,水汽蒙住双眸,剔透的泪珠含在眼眶中将落未落。
“是很重要的东西,我不想弄丢,求你了重光哥哥,带我去找找吧...我不冷了..”
“不行。”裴谞把他抱起来往床边走。
“我不,我就是要去找。”他抓着裴谞胸前的衣服,“你带我找嘛,我不要睡觉,不带我去我再也不喝药了,带我去找找吧...”
眼泪适时落下来,将美人的表情衬得更加可怜哀怨。
“带我去找找吧..重光哥哥,为什么总是欺负我呀...”
裴谞停下脚步转身把他放回到书案上,无奈地叹口气把颜煜的鞋袜穿好。
取来雀金裘披到颜煜身上,包裹紧后才重新将人抱起来。
“谢谢重光哥哥。”目的达到,颜煜又露出乖巧的笑。
走出寝殿大门,对于其他人来说的凉风,吹到颜煜身上便如同寒冰刺入肌骨。
纵使身穿当世难寻的雀金裘也难以抵御严寒,而这些是别人不能理解的。
好像长光城的冷,只冷到了颜煜一人身上。
“派人再将殿内的地毯清理一遍,告诉他们,若有一处残留的碎片,脑袋便不用要了。”
“是。”陈任揖手,“奴才这便着人清理。”
交代好,裴谞抱着颜煜往湖边走。
“冷不冷?”
颜煜牙关打颤却硬是摇头否认。
“掉了什么东西?”
颜煜还是摇头,不是不想说,而是尚未适应刚脱离温暖的冷,怕只要一张口就会暴露自己冷得受不了的事实。
好在裴谞并不是很在意。
走到湖边,他挣扎着要下来,裴谞便将他放了下来。
“我自己找找,重光哥哥等等我就好。”
“到底掉了什么,朕与你一起找。”
“我能找到。”颜煜坚持要自己找,裴谞无奈便在一旁等。
见对方没有跟上来,颜煜心中松了一大口气。
低头假意寻找,慢慢走到与徐怀澈约定好的假山洞穴,趁裴谞是视线盲区,赶紧将怀中的信放到洞穴的石壁上。
放好后,他一刻不敢耽搁,走出来让自己重回裴谞的视线,裴谞也因看到他的身影而停下要上前的脚步。
颜煜取出纸鹤背对着裴谞放在地上又捡起来。
“找到了!”
他走回裴谞身边笑着举起纸鹤:“我找到了,重光哥哥,我们回去吧。”
“纸鹤?”裴谞深感荒唐。
“一只纸鹤?这就是你所说的很重要东西?值得你冒着病情加重的风险来找?颜煜,你是在与朕玩笑吗?”
颜煜收好纸鹤保持着笑,只不过那笑在冷气下有些惨淡:“如果所有事情都用值不值得来衡量,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重光哥哥,别生我的气了..”他靠到裴谞怀里委屈巴巴,“我冷了...”
裴谞压住怒火把人抱起来往回走,脚步越来越快,似乎快一步,怀里的人就可以少冷一分。
帝王之心本如寒冰,可当遇到另一块儿寒冰,便会奇迹般地因其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