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弄清了自己前世的死因,铭久却仍对一点略感不解——仲武和晴夏一样,都恢复了前世记忆,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能够对人类产生共情。此前在处理陶仁那单业务时,晴夏说有时人类的“怨”恰恰是“爱”的另一种表现,这个逻辑仲武肯定也明白。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民久大可不必被执行死亡。因为怨恨他、并咒他去死的人,严格来说只有他后妻一个,咒怨时长也远未达标。
可仲武却为民久执行了死亡。
有那么几次,铭久与仲武碰面时,差点儿就把这个疑问提了出来,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那张存储卡也被他放回原处。他觉得现在还不能让仲武和晴夏知道自己已经了解一切,毕竟他了解这一切的方式不太光明。
几天之后,仲武将一张存储卡丢到晴夏面前。稍早之前,他告诉晴夏,他准备找霍至再做了一次记忆备份,因为距上次备份已经有段时间,而这段时间他又增加了新的记忆。
“不是说咱俩一起去吗?你怎么自己先做了?”晴夏问。
“我还没做,这是之前那张。你那张我也从图书馆拿回来了。”
仲武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存储卡,上面有晴夏做的标记。
“为什么拿回来?那里不安全?”
“我今天顺路去看了一下,发现卡片原封不动地粘在那里,完全没有被动过的迹象。”
“那为什么……”
“为了谨慎起见,我戴着手套把它拿了下来,想要检测一下上面是否有别人的指纹。”
“结果检测到了铭久的?”
仲武摇摇头。
“不是铭久的?”
“是没检测到指纹。”
“那不是很好吗?说明没人动过。”
“可那上面本该有我的指纹。”
第34章 真凶
仲武和晴夏寻了个机会,将铭久约到秀水街伊郎画室隔壁的那间空屋,然后开门见山地质问对方是否偷看了二人的存储卡。
“我只看了仲武的。我原本不知道他的也放在那里。”铭久老老实实地回道。
“那么,我的所有记忆,你都已经了解了?”
“并没有全看,只是着重看了关于我前世的那部分。”
“你的前世?”晴夏问。
“嗯,我的前世叫民久,是个卡车司机。”
“你确定那就是你的前世?”
“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不是我的前世,还能是谁的?”
“可……”
晴夏刚要说话,却被仲武悄悄拽了一下。
“所以,你已经知道你前世的死因了?”仲武问。
“嗯……但我还想知道更多。”
“更多什么?”
“更多关于我前世必须死的理由。”
“你觉得他不该死?”
“如果按照你们之前的那种逻辑,他显然不该死。”
“那或许是因为你没有把我的记忆全看完。”
在仲武开始陈述他为民久执行死亡的决定性理由之前,晴夏把他拉到一边。
“你知道这跟他没关系的。”
“我觉得这样比较好,省的他再胡乱查找。”
晴夏不再说话,于是仲武来到铭久面前,告诉他为什么他的前世非死不可。
民久的父母共育有子女五个,民久前面有两个姐一个哥,下面还有个弟弟叫民河。民河的心眼儿比民久的要多得多,但大多是坏心眼儿。做木材生意时,他自己不去放树,而是去偷别人放倒但还没来得及拉走的树。后来林场里的树不让伐了,只许动死树,他便想方设法地在那些好树上钻孔、放药,把树药死后,再顺理成章地拉走。再后来,老家的林木被严格管控,木材生意彻底做不成了,他便跑到外面搞传销,还把好多亲戚和熟人都骗了过去,不知多少人被他害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一定有很多人恨他。”铭久说。
“那当然。”仲武说。
“他干了那么多违法的事,应该会受到惩罚吧?”
“恰恰相反。”
“为什么?”
“他不光坏,还很鬼,警察总是抓不住他。”
“所以人间的法律也拿他没办法?”
“那大概要等很长时间,而那段时间他将继续作恶,也会有更多受害者。”
铭久低下了头。
“只有死神才能让他停止作恶。”仲武说。
铭久抬头看了他一眼:“所以……”
“所以要先为民久——也就是你的前世执行死亡。”
民河虽然可恨,可不仅人间的法律一时收拾不了他,就连死神也奈何他不得。尽管咒怨他的人不下百人,但“完完全全地爱着”他的民久却成了他的护身符。
“民久是个傻人,他不管那些大是大非,他只知道民河是他弟弟。”仲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