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其实我很黏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恨不得和对方粘黏到没有一丝空隙,严丝合缝到任何东西都没办法乘虚而入,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发生变迭。
听到你说分手的时候,我的心猛烈地跳动,然后跳动的那部分就死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我其实也有所预料。不如说我一直活在这样的恐惧和不安中,头脑中模拟演练过太多次,我以为我已经对这件事足够熟悉,如果哪一天真的分手,我也能心平气和地接受。
然而直到灾难真正降临,我才明白人的想象力是有限的。
这当然不是你的错,两个人在一起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我又一次被放弃了。
或许我不该使用如此自怨自艾的词汇。我们只是不适合,不适合做情侣,只适合做朋友。
或许我根本不具备跟任何人成为情侣、发展亲密关系的能力。
所以我不想离你太近,一旦靠近你,你的温柔就会把我笼络,让我忍不住依赖你。
如果要问你有什么不可饶恕的缺点,我会说,你做朋友做得太称职,让我觉得,就算是男朋友,家人,也不过如此。
但很明显,我们之间已经断绝了这种可能。
我曾经在心里发誓,我要慢慢摆脱对你的依赖,摆脱你对我的影响。我和你的心灵,要保持在一个安全而稳妥的距离,这样我就不会再患得患失。
所以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总有一天,我可以彻底放弃。
“又想到哪里去了。”
内心独白被打断,郑砚澜捏捏她的脸,颇为无奈,“走神这么久,都想了什么,跟我说说,嗯?”
戚粼看着郑砚澜一如既往的,英俊的脸庞,最后一句话不断在她耳畔回响:总有一天我可以彻底放弃——
就从现在开始练习,戚粼拂掉他的手,看见他露出有些错愕的神情。
她现在的样子应该很可恶吧?戚粼自嘲地想,她若即若离,阴晴不定,总让人摸不着头脑。被她喜欢上的人,只会受tຊ委屈。
各种各样的情绪都冗杂在身体中,找不到出口,久而久之融合在一起,就变成一个丑陋臃肿的怪物。
现在这只怪物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了真面目:
“我在想,我们之间的距离还是有点太近了。”
“比如刚才这样的动作。”戚粼面无表情说,“异性之间太超过了,即使是朋友。以后如果你有女朋友了,会吃醋的。”
“谢谢你带我去医院,在我回不了宿舍的情况下还把我带回公寓。你心地善良为朋友着想,一直以来是我考虑不周,失了分寸,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以后就保持基本的联络,不要有多余的肢体接触,就做普通朋友,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郑砚澜视线锁定在她身上,安静地听完,唇角一勾,戏谑地笑了:“普通朋友?这就是你听了我说的话,思考之后得出的结论?”
“我不同意。”他说,用居高临下的眼神逼视她,“戚粼,你到底想要什么,不要说违心的话。”
郑砚澜语气笃定,似乎断定了戚粼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说的不是真心话。要不是对象和时机不对,戚粼简直要对着这句话幻视网络段子里的普信男发言。
烦死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立刻马上就应该去心理科就诊。因为她的情绪实在是太反复无常,短短几分钟,她已经把愧疚、恋慕、漠然、恼怒几种情绪,过山车似的挨个经历了个遍。
到底要她说什么?
——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爱,想要很多很多爱。我要被人坚定的选择,我要你永远和我站在一起。我的胃口和黑洞一样大,我想要像吞噬宇宙万物一样吞噬你。
但我残存的理智让我停止绑架你。
你为什么这么不识趣?是不是非要我呕出真心,然后把我拒绝,才满意?
静默了一会儿,她开口:“我们小时候,一起看过《黑猫警长》。”
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调转到儿童频道,郑砚澜一顿,直觉她要说的不止于此,回答:“嗯。”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戚粼:“里面有一集的内容是,有一对螳螂夫妇,他们感情非常好,一起战斗,一起生活,方方面面都配合得天衣无缝,顺理成章地想要长相厮守。然而就在新婚之夜后,公螳螂却惨遭杀害,警察赶到现场,发现都尸骨都找不到踪迹。”
“经过调查,故事的最后,案件的真相是,凶手就是雌螳螂,是她吃掉了雄螳螂。而她给出的理由是,因为她太爱她的丈夫了。”
“雄螳螂曾经对她说过:‘如果你爱我,就请你吃掉我’。雌螳螂毋庸置疑地爱着雄螳螂,所以她选择将他拆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