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计较,必然是负责专业指导的赵知华和唐家父母花重金请来的文化课一对一辅导老师功劳更大。
向芹这会儿却不知着了什么道,硬要归功于他:“确实,舒意提醒我了。多亏了砚澜,我们家舒意才能考上心仪的大学。说来你们俩高中大学都在同一所学校,也是缘分,记得要相互照应。”
“伯母您言重了。”郑砚澜说,“舒意能考上A大是她自己努力的结果,旁人论功劳和付出都远不及她本人。”
听了这话,向芹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在母亲眼里,自家女儿当然出类拔萃到不为外物所移,方才那番话一是出于客套,二是为了拉近唐舒意和郑砚澜的距离。郑砚澜的回应倒是得体知分寸,不往自己身上揽功还肯定了唐舒意。
就是不知为何,或许是她多心,总隐隐感觉对方有撇清关系的嫌疑......
席间,宾客相谈甚欢,推杯换盏。
唐舒意将长发拂至一侧,露出花梗般昂扬的脖颈,那是一种精心护养过的流畅秀顷,仿佛途径此处的言语也会盛放得直白而柔曼。
“砚澜,你回学校的时间定了吗?”
郑砚澜微微颔首:“明天。”
“这么快?”唐舒意难掩惊讶,“不打算在家多留两天,或者出去旅游?”
“嗯,学校里还有事要处理。”
“好吧,”唐舒意悻悻垂下挽发的手,嗔怪地瞧他一眼,“你可真忙,想预约你空闲的时间,还得追求天时地利才行。”
“哪里有这么多讲究。”郑砚澜堪堪一笑,眉宇间却不动如山,徒有表情而看不出情绪。
“人和人交往多是因缘际会的结果,”他说,“你尽可追求自己的天地,不必在我身上费心。”
*
用餐结束,周文忠留下跟老同学切磋牌艺,唐舒意则被向芹带着四处结识和搭建所谓人际网络。
郑砚澜和赵知华都不爱凑这些热闹,但也被迫参与了一部分社交,好不容易捱到结束,回家的路上收到戚粼发来的猫咪照片——
[斑斑一如既往的活泼可爱,老父亲可以放心了。]
手机屏幕上斑斑玩儿逗猫棒玩出残影,郑砚澜自行想象了一下动态画面,笑了笑,回拨一个电话过去。
“喂,”电话很快接通,戚粼的声音在听筒里有些失真,“怎么了,还是不放心啊?”
“没有。”郑砚澜跳过斑斑,直接另起话头,“中午吃的什么?”
没料到他第一句话是问午饭,戚粼怔愣一瞬才说:“食堂啊,能吃什么。”
“这样。”
戚粼不明所以:“你打电话就是为了问这个?”
“嗯。”
“......”又等了一会儿,见他似乎真没别的要说,才轻声询问,“那我挂了?”
“挂吧。”
听筒静默几秒,戚粼握着手机,听出郑砚澜隐晦的疲惫,几经纠结还是挂断了电话。
有些话,作为朋友能无关风月地提及,作为恋人有体贴了解对方的义务和权利。但作为前任,就有了疑心自己的言行是否会超出合理边界的顾虑。
如果同从前完全一样,戚粼担心朋友和女友的身份界限会就此模糊,那么她和郑砚澜的分手就失去意义。甚至追根溯源,连她和郑砚澜的交往也恐变儿戏。她不想让自己和郑砚澜的关系变来变去,最后全部变成毫无区别、衔尾打转的闹剧。
思虑间,手指不小心划开相机前置,镜头里只余空白和她形影相吊。
赵知华已经懒得问电话那头是谁,随口提起后天要跟唐世天一家去爬山。
“真遗憾。”郑砚澜表情一点都不遗憾地说,“我明天就要回学校,没办法陪你和周叔一起了。”
赵知华好笑地拍了下他的手臂:“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你明天下午走是不是?我做了些甜点,你记得给沛沛带些回去。”
郑砚澜这边自然没问题。
车辆行驶至红灯倒数。
“儿子,”赵知华终究还是没按捺住,继续先前未尽的怀疑,“你是不是喜欢沛沛?”
郑砚澜今日也浅酌了几杯,面色和心情都被酒精浇灌出几分疲惫。
天空毫无预兆地飘起细雨,雨刷器左右摇摆。他突然想起尼泊尔人摇头表示认同,点头表示否定的说法。
他不是尼泊尔人,所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车流重新开始移动的前一秒,他平静地,像叩问过自己的心那样回答:
“不是。”
第3章 记忆宫殿
天气软件显示郑砚澜所在的B市正经历绵绵细雨,地理位置与之相毗邻的A市却碧空万里。
意识到这是郑砚澜独自居住的空间,感官世界就变成一座与之相关的记忆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