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粼凑过去看他写字,通常情况下,小学生认字除了课堂和电视以外,另一个途径就是同学的姓名。
但眼前的三个字里面有两个字她都不认识,禁不住感叹:“你的名字好复杂,我第一次见。”
脱口而出的瞬间,悔意姗姗来迟,开始忧虑郑砚澜会嘲笑她没见过世面不识字的样子。
好在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郑砚澜只是指着她的名字,用一种稀松平常的语气说:“你的名字我也是第一次见。”
戚粼松了一口气,并在心中给予郑砚澜“不仅有礼貌,还很诚实”的评价。
与之同时,她想到自己昨天许下的生日愿望,“新伙伴顺利到家”和“不会笑话戏弄我”似乎都已实现。
戚粼看着郑砚澜默默咀嚼饼干的侧脸,单方面认为最后一项心愿的达成指日可待。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小话。
戚粼发现郑砚澜虽然不太会主动抛出话题,但基本有问必答。有点像步步高点读机,哪里不会点哪里。
例如她问:“我看到有人在往你家搬东西,你是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吗?”
郑砚澜答:“不是,我是坐爸爸的车过来的。”
戚粼煞有介事地抵住下巴:“原来如此。”
又比如戚粼问:“你会在这里待一整个暑假吗?”
郑砚澜:“应该会。”
“暑假过后还走吗?”
摇头:“妈妈说我下学期要转学到梧桐小学。”
戚粼眼睛一亮:“我就在梧桐小学读书!”转念一想他离开以前的同学,孤身一人来到新学校,刚开始一定会很孤单。
这样的想象令人于心不忍,于是她拍拍胸脯,保证道:“放心,到时候我会和你一起玩儿的,你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我都可以帮忙!”
“好的,”郑砚澜还是说,“谢谢。”
戚粼不得不开始怀疑他出生的第一句话就是对着赵知华和满屋子医护人员说“谢谢”。
“那是你们家的东西吗?”戚粼指着门口那座盆栽问。
郑砚澜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是的。”
“它叫什么?”
“明脉蔓绿绒。”
“明......明什么?”
“明脉蔓绿绒。”郑砚澜重复一遍。
好拗口的叫法。
戚粼点评:“跟你的名字一样复杂。”
话音刚落,搬家工人就涌进来,抬起这盆复杂的植物往隔壁送。
郑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听说,美国加州有一条法律规定,植物要是长过了界,过界的部分也要跟着换归属。”
戚斌立马跟着打趣:“那你们家的盆栽都进过我们屋了,哪里还有端回去的道理!”
接着就是一片热闹的哄笑声。
戚粼新奇地睁大双眼:“你爸爸还懂美国的法律?他说的是真的吗?”
郑砚澜也是头一回听说,他一个八岁小孩,哪里知道真假,遂严谨回复:“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戚粼拍拍他的肩,表示十分欣赏他的坦诚。
明脉蔓绿绒作为最后一件进场的“家装”被妥善安置在电视柜旁后,赵知华便来召唤郑砚澜回家。
戚斌谢昭然还在一步三回头地同赵知华郑纲吹水闲聊,戚粼趁着他们没注意到这边的空档,心一横,把剩下三分之二的奥利奥塞进郑砚澜怀里,凑到他耳边说:“这个饼干你带回去吃吧。”
“一定要记得吃。”她叮嘱。
如果郑砚澜的词汇量再丰富一点,那么他会知道一个词叫“盛情难却”。就像现在,他其实对甜口的东西没什么感兴趣,但他可以礼貌地拒绝饼干,却不太能拒绝热心的戚粼。
所以他收下饼干,并在戚粼有些扭捏地说完“我会来找你玩儿的”之后,点点头,礼尚往来道:“我也会来找你玩儿。”
戚粼觉得这就是约定了,她高兴地应道:“好!”
约定达成后,戚粼便惦记着什么时候去找郑砚澜合适。午饭过后是否会显得操之过急,晚饭过后是否会打扰对方休息。
没等她琢磨出个所以然,门外突然响起节制的敲门声。
戚粼得到谢昭然的首肯后打开门,刚离开不久的郑砚澜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碟奶油蛋糕,主动对她说:
“我们一起吃吧。”
戚粼定睛一看,立马认出这就是她昨天分给郑砚澜的蛋糕!
她还记得自己的蛋糕被摔坏以后,赵知华曾主动提出把她一早分出来干净完好的部分还给她。
戚粼虽然伤心,但也知道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拿回来的道理。更何况她的心情已经随着垃圾桶里的蛋糕一同破碎,倒不如让剩下的蛋糕去愉悦另一个人的心灵。
谁曾想世上还有如此两全其美的方法!
戚粼一边在心里为郑砚澜添加“聪明、大方”的记忆点,一边如履云端地侧过身子欢迎他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