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陆文远幼时曾租住于城北,不知大娘与他是否旧识?”
王寡妇见沈亭山知道得如此细致,也不做隐瞒,直言道:“确实曾做过几年邻居,不过也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后来我们两家就没有联系了。”
“原来如此。”沈亭山想问的都已问完,起身道:“王大娘,今日我们叨扰许久,也该告辞了,以免影响大娘休息。”
王寡妇忙恭敬地送两人离开。
来至屋外,沈亭山对陈脊道:“我们回皮三儿家,我要去看看宾客礼单。”
“礼单?你看这个做什么?”
“总不会将你卖了,跟我去便是。”
皮三儿和李氏相继离世后,原本繁盛的宅院便空落了下来。丫鬟仆从走的走,散的散。陈脊和沈亭山来时,这片寂静之地唯独青儿还在守护。
沈亭山若有所思道:“若皮三儿真如邻里所说是个顶顶好的人,那这人情也太凉薄了些。”
青儿恭敬地跪在灵堂,身影在一片白中显得格外孤独。
没想到她竟还在为李氏守灵。
听到脚步声,青儿惶恐地转过身来。当看清来者是陈脊和沈亭山时,也不行礼,黛眉拧成了一团,显然对他们并无好感。
沈亭山对青儿的不恭敬并不恼怒,相反,他对这个忠仆倒是颇为欣赏。
沈亭山避开皮三儿的位置,对着李氏的牌位深深鞠了一躬,随后对青儿柔声道:“我们无意打扰,只是有些事尚未查清,还请姑娘与我们行个方便。”
青儿看着二人,没好气道:“夫人已叫二位大人逼死了,现在还要来逼死我吗?”
陈脊被青儿的话深深刺痛,眼神里充满愧疚与自责。
沈亭山则以一种理解的目光看着青儿,歉然道:“姑娘若不想你家夫人平白死去,就应该与我们说些实话。周轩与你家夫人的关系,我想姑娘应当知晓。李氏死后,他可曾来过?难道姑娘还要为这样的人遮掩?”
青儿被沈亭山的话语触动,眼神飘忽不定,沉默了片刻后终于说道:“你们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也不多……”
“烦劳姑娘带我们去看看宴会那日各家送来的礼品及礼单。”
青儿虽不知沈亭山调查此物所谓何意,但为了替李氏报仇,她仍领二人去了库房。
青儿指着那些堆积如山的礼品和礼单,说道:“这便是了,老爷夫人走了之后,我将东西原封不动移到了库房。”
沈亭山颔首致谢,随后便领着陈脊对照礼单将礼品进行了盘点。果不其然,所有礼品都在,唯有熟皮匠王麻子送来的字画已经丢失。
沈亭山问:“这份礼单可还有谁看过?”
青儿道:“大家的礼都是提前好几天就陆续送来的,除了老爷夫人外,就是李执事看过。”
至此,沈亭山的猜想已被印证了一半。
他快步跑至前厅,来到李执事表演的红帘处。原先的绿豆渣滓处爬满了蚂蚁,人看了着实可怖。
沈亭山向青儿问道:“姑娘,不知此处这两日可有打扫?”
青儿摇头道:“这两日出了这么大的事,没人有心思管这里。”
“那么再请问姑娘,宴会的前一日晚上,李执事可否来过,并与皮三儿发生了这个争执?”
“你怎么知道……”青儿脸露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既是查案,那许多东西自然是瞒不住的。
青儿坦诚道:“那夜李执事确实来了,我去上茶时恰好听到他们发生了争执。不过,他们看到我来了,便止了声音,后头吵些什么我便不知了。”
“你都听到些什么?”
“我听到老爷说了句‘把八年前的事给你抖搂出来’,还听到李执事说‘你想独吞,没门’。”
沈亭山蹙眉思忖片刻,接着问道:“皮三儿前段时间是否练字想给老父亲祝寿?”
青儿点点头,道:“是的。老爷原先并不识字,为了这个特地练的。”
“笔墨可还在?带我们去看看。”
青儿应了,又领二人来到书房。沈亭山将笔墨交于陈脊,经过辨认,果然与凶案现场留下的字迹全然不同。
青儿道:“字练成了老爷还很高兴,因为李执事也不识字,他说总算赢了一回。”
“姑娘,生辰宴之前陆庠生可曾来过?”
青儿仔细思忖了一番,肯定道:“大人不说我都忘了。倒是有一晚,有仆役发现陆庠生在后院鬼鬼祟祟的,不过很快就把他赶了出去。这人素来偷鸡摸狗,我们也没人当回事。”
霎时间,沈亭山明白了过来。
与青儿道别后,沈亭山拉着陈脊急匆匆赶回到县衙的牢房。一并叫来的还有孙文鹏和一直在此处看守的尹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