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走过,弯腰将其捡起,是陈父棺椁中一模一样的香料!
“这是?”沈亭山压抑着兴奋,打断了还在滔滔不绝说着开铺史的林婆。
林婆一怔,脸上有些愠色:“今年蚊虫多,放些香料,免得那些个东西将纸扎咬坏。这还是路过的游医教我的法子,甚是好用。”
“路过的游医?”沈亭山眼珠一动,心中暗思,“又是一次偶遇。”
他不动声色地将香料藏在袖中,眼神又被一旁的棺椁吸引,问道:“这棺椁怎做得如此小巧?”
林婆道:“这是专给小孩准备的。”
沈亭山仔细瞧了棺椁,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这棺椁近来可曾卖过?”
林婆不知沈亭山为何忽然问起此事,想想许是他家中亦有小儿逝世,便也如实相告,“王寡妇家的欢哥来买过,说是熟皮匠王麻子的女儿疫病去世了,替他来买棺材。”
“欢哥?”沈亭山一时没控制住,语调因惊讶明显升高了。
“嗯,是他,就施盐那日,我本赶着去南街排队,他硬生生把我拦住,说得十万火急。”
沈亭山即刻察觉到此事并不简单,扭头便提步要走。
林婆忙将他拦住,“客官这寿衣,棺材不要了?”
沈亭山回过神来,掏出几两银子塞到林婆手中,“银子你先拿着,人可能暂时不死了!”
刚踏出铺子,沈亭山就瞥见斜对面茶水铺里坐着的一熟悉的身影。“赵十一!”沈亭山高喊道。赵十一回过头,见是沈亭山,忙起身行礼道:“沈大人平安回来了?”
“我在家中苦等你不到,没曾想你跑着清闲。”沈亭山打趣道。
赵十一羞怯地低下头去,心中暗道自己实在被唬得腿软,走不动路了才在此歇息,这种事又怎好对沈亭山启齿。
沈亭山见他没有答话,只当是激恼了他,便笑道:“我不过随口一说,你倒莫要放在心上。”
赵十一点点头,没有接话,而是拎起茶壶替沈亭山斟了杯茶,缓缓道:“大人今日可有新线索?”
沈亭山面色顿时警惕起来,悄声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我家去。”
赵十一点头道:“我亦有要事要与大人禀告。”
沈亭山闻言一怔,上下打量赵十一一番,见他脚底踩着坟场特有的红泥,额上又渗着细汗,顿时了然,笑道:“着实是辛苦你了。”
月上梢头,二人相视一笑,起身一同往家去。夜色渐深,路人行人渐稀,二人也无太多话说,只是静静地走着。沈亭山忽得想起一句诗来,缓缓吟道:“极目观前境,寂寞无一人。回头看后底,影亦不随身。”
赵十一默默地听着,心中却掀起了涟漪,但他没有接话。对他而言,查案已属逾越,了解他人的心酸苦闷更是界外之界。
沈亭山亦知他心性与陈脊大有不同,便也不多话。他见天色已晚,索性沿街打包了些吃食,一路回到家时,已是酉牌时分。
赵十一将沈亭山迎进屋内,掇条凳子让他坐下。桌上的打包回来的吃食香气四溢,赵十一转身把前门上了闩,后门也关了。做完这些,他仍觉不够,又想走去厨上拿酒。
沈亭山笑着打断道:“你无需如此繁文缛节,我也不是第一次来,更不是什么客人。我们还是先说正事要紧。”
赵十一应了,也掇来一条凳子,近他坐了,缓缓道:“大人,您先说还是我先说?”
沈亭山道:“你有甚发现先说说吧,说不准正好能解了我的疑惑。”
赵十一点了点头,想了一阵,开口道:“城外的乱葬岗有死人。”
赵十一言的话言简意赅,既无前因亦无后果,沈亭山一下愣住,疑惑道:“死的什么人?乱葬岗有死人有何不对?”
赵十一道:“不正常。”
沈亭山听得云里雾里,笑道:“我不嫌你啰嗦,你还是完整说出来吧。”
赵十一肯定地点了点头,将自己为何去坟场,有甚怀疑通通说了一遍,最后道:“我在那乱葬岗中发现了王麻子的女儿。她......”
“你等等!”沈亭山打断赵十一的话,惊讶道:“你说谁?熟皮匠王麻子那六岁的女儿?”
“正是,”赵十一点头道:“如果真是乱葬岗,那她就不应该在那。”
“我明白了!”沈亭山兴奋道:“你真是解决了我一大难题!”
赵十一疑惑地看向沈亭山,沈亭山亦将自己一日之发现描述了一遍。
赵十一听后,浅笑道:“不曾想倒与大人不谋而合了。”
沈亭山暗思:“现在,关于流棺便只有一事不明。四时药堂究竟是如何与买家取得联系的?这其中有没有盐商会的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