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除了这两个字,江晓没有什么好说的。
江晓所处的位置正好能将二楼的情况尽收眼底。方敬言被一群女人簇拥在其中,手中的酒杯没有放下来过。他的右腿搁在左腿上,整个人陷进沙发里,以一种十分放松的姿态左右逢迎。两人视线交集的时候,方敬言故意在江晓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这一等就是5个小时。等到酒吧里的人散得差不多了,方敬言才搀扶着几个走不稳路的女人从二楼摇摇晃晃地走了下来:“see you,baby.”他低沉着嗓音说话时,自带天然的深情。
方敬言走到江晓对面坐下,随手解开了西装扣子,手肘搭在沙发的靠背上:“你是来找我签协议的吧,詹队给我打过电话了。”他指着江晓手上的文件,勾动了几下手指,舌尖下意识地顶起腮帮,有些不耐烦的想要快点解决麻烦事,“笔。”方敬言右手翻动文件,左手又晃了几下手指,手势里轻蔑的使唤让人很是不爽。
江晓从口袋里掏出水笔,随着文件推到方敬言的面前。他抬眼瞥了江晓一眼,在纸上落下极为强烈的笔锋。
是瘦金体。江晓一直觉得,会写瘦金体的人是薄情的。
方敬言这三个字,光听名字应该是个读书的材料,事实也确实如此。方敬言从小成绩就好,不是那种父母把孩子送到补习班强行提高成绩的优异,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聪慧。只要看一眼公式,就能抵得上别人考前没日没夜刷题。
这种聪慧,让方敬言很早就明白自己和别人的不同之处。他恣意挥霍这种天赋,傲慢的反骨一天天滋长,直至他的视线里再也装不下自己以外的人。
不过,老天爷是公平的。能者无德,往往摔得最惨。
“你不看看协议条例?”
“有什么可看的,翻来覆去就那几条,背都背得出了。”方敬言盖上笔帽,调整了一下右手手腕上的表带。如果江晓没看错,这只手表的市价是在15万左右。普通人一年也未必赚得到这点钱,可想而知方敬言的收入有多浮夸。
不过,钱是怎么来的,大家心知肚明。
方敬言随手将笔扔在茶几上,一手撑着脑袋,开始仔细打量江晓。
比起酒吧里精心挑选过的服务生,她长的不算好看,只是江晓身上有股独特的气质,冰凉的边界感,很拿捏人。
他的舌尖有意无意地扫过上唇,像是在品尝残留的酒味,又好像是在品味江晓。眼角下的泪痣顺着双眼弯曲的弧度挪动了位置。睫毛覆盖的阴影里,眸子正在一步步拆分眼前的猎物。
方敬言好像知道自己哪里性感,微微扬起的下颚,喉结一半袒露在光里,一半埋在阴影里。右手围绕着脖颈轻拂,将自己当作美味的食物,等着别人来品尝。
江晓也没有想到,一个男人身上可以同时存在娇媚和硬朗两种气质ᴶˢᴳ。这样的想法一晃而过,她眼下并不关心这一点:“今天下午一点,警队报到。”
一直以来,方敬言的这一招屡试不爽,可是今天碰到硬茬了:“来都来了,不喝一杯?”方敬言倒了两杯酒,递给江晓一杯。
沉默是最高的轻蔑,江晓的眼睛里露出看垃圾的眼光。
“詹队又不在,你守规矩给谁看?”方敬言说话时习惯扬起下颚,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说。
“这是原则问题。”冷冰冰的六个字,回答了方敬言的疑惑。
方敬言嘴角一撇,嗤笑一声:“詹志信那么圆滑的人,怎么会教出你和柳承敏这样的小顽固。”
柳承敏,这三个字在耳边响起的崩裂声,仿佛低徊于时光深处的惊雷,江晓每听到一次胸口都止不住发颤。酒杯里倒映出江晓抽动的眉心。
方敬言一手拿着酒杯,一手绕过西装插在腰间。他用力吸了几口气:“刚出过现场?死人味还挺大的。”
江晓往后退了一步,出门前她明明洗过澡换了衣服,还特地洒了不常用的香水,为的就是掩盖身上的恶臭。
“这支香水的味道不适合你。清甜多汁的果香味加上酸涩的柠檬香,更适合二十出头的甜美女孩。我更推荐你用木质香的味道,不甜,很空旷但很馥郁。”方敬言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送你这支香水的人要么是傻,要么是不走心,不用花心思在这种男人身上。”
江晓有些诧异,方敬言竟然凭着一支香水的味道就能知道别人那么多的秘密。
“哦,其实也不难猜。”方敬言看出了江晓的心思,“香水这种东西和人在冥冥之中是有感应的。有购买香水习惯的人呢,一般都会选择与自己气质相符合的味道,就算真的选不来,柜姐也会推荐。你喜欢穿白色的衣服,白色不耐脏,从某一方面可以反映出,你是一个很讲究细节也很严谨的人,这一类人如果有喷洒香水习惯,大概率不会这么随意。更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