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心急如焚,亲自出来找人。周青云见了她,连忙用手去盖脸。
老太太气得转头指着鼻子骂道:“好个狠心的恶婆娘,下手这样毒辣!我周家容不下你这样的毒妇,来人啊,把她轰出去。你们还站在那做什么,快快快,快去找大夫来。府里的,府外的,通通找来。宛如,快到箱子里翻翻,看那生肌膏带来了没有,没有就赶快写信回去要。要快。”
她忙活一阵,继续朝前,要亲自查看。周青云撇开脸躲避,她非但不恼,还十分自责:“怪我不好,没能管教好儿媳,你受苦了,一定给你讨个公道。你先进屋歇歇,叫大夫好生瞧瞧,别担心,只是擦破了脸,能养好的。”
像是要安慰自己,她连念了三遍“能养好的”。
周青云弄这一出,就是为了验证一件事:周家人老是盯着他的脸瞧,确确实实是在乎这张脸,而不是这县令的身份。
虽说他确实长相不俗,但也不至于单为这个讨好他吧?天下美人千千万,他自认没那个魅惑人的本事。
难道是京里有什么权贵之女,要用男色去攀附?
他嫌弃地打了个哆嗦,却被误会成了害怕。老太太深知他被耽误了,少教导没见识,暗自盘算着要从哪请个嘴紧的名师来调教调教才好。
“你大人大量,别同她一般见识,里边没别人,你陪我坐坐,等大夫看过再回去。我正惦记你呢,刚要打发人去看看你,不想你特地过来了,真是想到一块去了。这两位……”
“叫他们跟着吧,方才要不是他们,我……”
虽说有外人在,不方便说体己话,但此刻他吓破了胆,先稳住人才是最要紧的。
“既是你的人,那就是家里的客人,快请。”
周青云顺着她的意,跟进去。
周守备想着心事,以公务为由,匆匆离开。因无人搭理,周二夫人忍着羞臊,悄悄地退回了自己屋里,又摔又打,发了好一阵脾气。
心腹杨婆子凑上来劝慰:“我的好姑娘,眼下他们要捧着他去办大事,你暂且忍一忍,虚应几句,将来得了好处,说不得能替您挣个真‘夫人’
诰命一二品是夫人,她现在是五品宜人,但在民间,一到五品都属于诰命夫人。
。”
周二夫人心里藏着事,赌气道:“我又不稀罕!”
杨婆子再劝:“就算不亲近,至少不要得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逼急了,他把当年的事情捅出去,虽说不至于动根本,但少不得要被人背后指点。他穷怕了,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拿下,何必惹得老太太不自在,让老爷不高兴呢?”
“你说的也有理,你替我预备些银子,送过去,就说我已明白过来,方才只是误会一场。我怜他不容易,补些银子给他去问医。”
“是,奴婢这就去办。”
杨婆子赶去正院时,周青云已经抹上了药膏,也成功借到了“粮”。他刚收好荷包,见又来一个送礼的,感激涕零,高呼:“周某……”
一时激动,哽咽住了,能省许多废话。
周师爷忙上前抚胸劝慰。殷捕快急催:“大人,二老爷还在衙门里等着您一块对亏空的账,他说再不给省里个交代,恐怕就要治罪了。”
县太爷失态,师爷替他告罪告辞,三人满载而归,顺道去看看铜狮子,回来赶紧数银票。
周青云把票子都交给管账的师爷,洗了脸,慢悠悠地走过去,在椅子上躺好,闭着眼说:“再往房家去一趟,这事就妥了。”
周松和殷若都震惊了。
“还去,能要到吗?”
“晚一些吧?横竖眼下够用。”
周青云嘿嘿乐,耐心解惑:“再往那边借一次,吓吓他们。他家不想平白被我连着薅,那就只有一个借口:粮没了。”
殷若恍然大悟,接道:“他家的铺子和仓库摆在那,不想被戳穿,那就只有尽快把本地的粮食卖空。”
“对!我赌他要压价出售。倘若此时抓着银子大肆购买,这粮价说不得就要涨起来,我不能吃这个亏,也不能在这时候坑买粮吃的百姓。”
他吸吸鼻子,提醒道:“谁在灶房炒菜了?像是咸菜,还有肉。”
殷若笑道:“大人的鼻子真好使,雀儿早上就说要弄个咸菜丝炒肉,下饭。”
“嘿嘿。那乔仵作还没动静?”
殷若看周松,周松看门外,谁也没答。
周青云安慰道:“兴许是还不知道,他要装样子,不会天天去那边。”
“正是如此,门上贴着封条,他要是去了,必定要往这来打听。”
香味越来越近,雀儿端着捧盘进屋,刚要行礼,听周松咳嗽提醒,总算记起了叮嘱,一切从便,直接进来布置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