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人笑得越发爽朗,指着他对陆辛说:“你还说他戏唱得不好,这不是挺好?前边这句,是《寒关铁将》里的词吧?”
周青云冲过去,高喊:“正是,知己难寻,我我我……”
侍卫们忌惮先前的指示,不好粗暴阻拦。周青云动得太快,成功握住了黄大人的双手,他热切地揉捏着,将方才那句词唱了一遍,激动地说:“好兄弟,你听得真切,替我看看哪一腔没转好,我总觉着还差点意思。”
他紧握着对方的手,丝毫不管对方频繁看向下方,假装没发觉他的僵硬,继续唱:“寒风粗沙迎面……来,阻挡不了我等……上阵杀敌的心……身后是千千万万盼安宁的百姓,一想到他(们),这满腔的热血……”
他这番略带猥琐的含情脉脉,黄大人实在受不住了,用力抽出手,面皮抽搐,敷衍道:“我看都不错。”
周青云伸着脖子上前自荐:“添上扮相,我自认不比赵禧子差,只是这眉,总是画不好,你能不能……”
“不能!”黄大人起身,避着他离开,走到屏风处才转身说,“这戏,空闲了再唱。本官替宫里办差,照皇上的吩咐,赶在都察院之前来问话。你有什么话,趁早说,明日上了公堂,落在几个老狐狸手里,有些事,恐怕不好开口。”
周青云歪头看向陆辛,故意问:“我是来告御状的,怎么听大人这话的意思,像是我要受审?”
“早有人弹劾你七条罪状,这折子,前两日就到了。”
周青云掰完手指,笑道:“数来数去,只得六样,不知这最后一条是什么?”
“廖生辉手里有王命旗牌,本可以直接拿办。你擅自离开辖地,逃避抓捕,这又是一条大罪。”
这条跟前边的一样,都是欲加之罪。周青云耸耸肩,没有辩解。
黄大人有些意外,扬眉盯着他,再问一次:“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留到都察院说吧,一切照规矩来。黄大人,多谢您的好意,他们不怕我戳穿脸皮,我孑然一身,怕个什么。周某先告辞了。”
他朝黄大人眨眨眼,给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自顾自往外走,留下那位一脸错愕。
周青云被人带了下去,陆辛欲言又止。任丙沉不住气,跪下来回话:“皇上,奴才斗胆说几句。这一路听他闲话,奴才知道他手里有各路消息和不少的证据。这人放诞无礼,真要是全抖落出来,恐怕那几位不好收拾,不如先交到黄大人手里。”
皇帝抬手,示意他起来。
“他是不是猜出来了?”
任丙为难,皇帝又说:“方才他唱那一番,是在试探朕。呵,这人,比周三有意思,果然是青出于蓝。”
周祯来过的事,早已上报。
皇帝背着手走回到堂上,自顾自说:“要不是那些……留下也是个玩意,可惜了。”
任丙还想说几句,陆辛及时压制,抢着说:“皇上,奴才这就去敲打,不该说的话……”
皇帝转身,盯着他,似笑非笑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你都知道?”
揣度圣意是死罪!
“奴才不敢,一时失言,本意是敲打一番,叫他斟酌着答话,不要信口开河。”
“人人都小瞧了他,毕竟是周祯的亲儿子,聪明着呢。他已猜到我的心思,也拿捏住了我的七寸,那些戏越唱越热,外头早已传遍他的事迹,那是百姓心里的好青天。我得保他,还得夸他。”
任丙趁机求情:“皇上,他多次提及金矿,言之凿凿。”
“姜家那贱人四处打点,出手大方。”皇帝回了神,改了自称接着说,“朕掌管天下十三年,国库私库没有丰盈过,这里亏那里损,年年如此。朕的宏图大计,都叫他们给耽误了,贼人该死!”
侍卫堆里走出一个真黄大人,跪下回话:“皇上,这人不能交,一交出去,将来掌管金山的人,又有争抢。太后娘娘和宗人府……”
皇帝嗤笑,点头说:“那就带回去吧,将他在铜狮和冯城的自辩,交给那几个老东西。谁写得出新词,再来提审,告诉他们,凡是周青云的事,朕做主审官。”
“是!”
“去他那把朕的虬龙印要回来。”
正好外头有人急报:“禀主子万岁爷,方才那位有东西要上呈,用布包着,是否先查验过再送进来?”
“进来吧。”
黄大人先接了,展开帕子,里边除了虬龙印,还有一只绣着五爪金龙的荷包。
“这混蛋手脚太利索了。 ”皇帝说到这,竟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这本事也有用,正好有一事要他办。”
第116章
皇帝赶着回宫,没法继续找乐子。他刚翻上马,实在按捺不住,抬手招呼下边的人:“他说的没错,有人盼着他进宫,就一定有人盼着他进不了宫。未免有闪失,带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