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猫的理由,你要用几次?”
“用到过期。”丁闻易调侃,“上次就想约你吃饭,没想到你为了逃避跟我吃饭,直接去切腹了。”
她终于笑了:“是呀,我还得谢谢她。”
“我做菜可好吃了,千方百计想在你面前卖弄一下,你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你家有什么好吃的?”她顺着台阶下来了。
“你爱吃什么?牛排配饺子,红酒腊八蒜,应有尽有。”
丁闻易的房子有落地窗,大书房,完好无损的墙壁,门边没有堆满的纸壳和塑料瓶,厨房没有积攒得溢出来的一袋塑料袋。房子的主人是平和稳定的,不会因为猫打翻了水杯就把它拎起来揍。
这曾是江风夷梦中家的样子,她以为她永远也找不到了。
他们像一对认识了很久的恋人,一起在楼下的蔬果店选菜,一起在厨房处理。
一篮子甜椒,热烈的红,明朗的黄,被水柱撞击着在盆中翻滚。两只手浸进去抓住同一个,慌张地分开。丁闻易瘦长的手背上青筋分明,挂着水珠,随他清洗的动作一起一伏。
丁闻易低声说:“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
“你今天为什么不高兴?”
“想不高兴就不高兴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只是想家了。”
客厅的音乐跳到不知名的情歌,水哗啦哗啦响,灶台上罗宋汤烧开了,咕噜咕噜冒泡,这屋子里处处欢歌,他们两个人很久没再说话。直到一切食材都准备就绪,江风夷的心情越来越轻,和空气中的猫毛一起漂浮。
她盯着炉灶上蓝紫色的火焰,问他:“你歌单里的《小江》是我吗?”
他说:“你的耳机漏音,我可以抄你的歌单。如果每次能抄一首,一年过去,你就会惊讶地发现我和你听一样的歌。”
“好汉歌?”她转过脸去打量他。
像迷藏游戏中将要被擒住的那一方,丁闻易露出捣蛋鬼的表情——他在电话里听见她的哭声,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正好电视里在重播《水浒传》,他觉得这样一首朴实粗犷的歌可以给她加油打气。
四目相对,空气燥热起来,江风夷转过身整理台面上已经收好的调料瓶。
她在想,他们这样算什么呢?暧昧,拉扯,恋爱的预演?她感到晕乎乎的,有些飘飘然。
暮色中,餐厅被鹅黄的灯光点亮,两片米白餐垫分居左右,摆上白瓷碟,红酒杯,罗宋汤的碗盖结满温柔的水珠,丁闻易捧着一面青黑石板从厨房小跑出来,烤羊排也落座了。
他们聊绵羊的生长环境,聊上个星期的暴雨,聊二氧化碳,江风夷说“人是可以以二氧化碳为生的”,丁闻易说“只要有爱情”,问她你看过广州那一场巡演吗,我只看过视频,我也是……
玻璃杯沿暗红的酒渍干涸了,被濡湿的嘴唇轻含,又化了。
桌面上残羹冷炙不再诱人,两人突然无话,互相端起已经见底的酒杯干饮空气。
“才八点半呢。”丁闻易若有所指。
“看电影吗?”她想起最近新上的片子。
“不,带你去做更有趣的事。”
他拉起她的手,直奔卧室方向,在一扇门前戏剧性地驻足。
现在就共赴爱河也太早了吧。江风夷吓退半步,抬头看他。走廊灯没有开,昏暗光线犹如墨水喷出的薄雾,勾勒出他下颌连着喉结的诱人线条。似乎也不算太早。
门被缓缓推开,这个房间没有窗。客厅的灯光透进来,模糊中皮沙发,隔音板,高高立在半空中的诡异柱状物体都赫然眼前。
短短数十秒里,她已经在战与逃之间横跳了无数次。
“可能有点怪异,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丁闻易冷不丁出声,把她吓了一跳。
“啊。”她支支吾吾,开始想逃,“我可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人。”
他伸手开灯。
啪的一下,灯亮了,照亮茶几和硕大的屏幕,那柱状物原来是话筒。丁闻易在他家里弄了一个 KTV。
他走进去熟练地打开空气清新机,投影幕布,点唱机,一边说:“一开始装这个,我朋友都吐槽我说这是中老年爱好,结果现在,一到周末就问我有没有空,拉家带口地过来开 party。”
她一下子浑身轻松,耐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故意的对吧?”
丁闻易转过来靠近她,压着嗓子问:“那你刚才的答案是战还是逃?”
“滚开。”她走进去打量,“什么人会在家里装包厢啊?”
丁闻易说:“我爸喜欢唱歌——你别笑,那时候 KTV 很潮的,他就一直念叨着说等我们买了大房子,一定要把其中一间改成 KTV,这个房间就是照着他的想法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