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抓住他的心？”赵檀香反问陈大眉，“我是苏俊的妻子。“
“我们永远都回不去了，就算侥幸回去了，恐怕也物是人非。你要死守一个人，只能苦了自己。”陈大眉说，“你还不是吃了我和你姨娘出卖肉体换得的干粮？事到如今，有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事吗？”
“男人的心要怎样抓得住？”赵檀香问，“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何况金国后宫里不缺女人。”
完颜洪走到赵檀香身侧，伸出手摸了一下赵檀香头上的发梳，原本梳理好的发髻散了下来。赵檀香的头发落在背上，就像一匹绸缎。赵檀香纹丝不动，完颜洪抱着赵檀香坐到了床边，“你不爱说话？”赵檀香没有拒绝完颜洪的拥抱，然而这毕竟是她生平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男人抱起，赵檀香不禁羞红了脸。完颜洪满意地看着赵檀香的脸呈现出女儿家娇羞的姿态，金国后宫里的嫔妃生性果敢，没有一个人会有这般的羞涩，完颜洪感受到了赵檀香的独特，他用命令的口吻，“抬起头看朕。”
赵檀香温顺地看着眼前的君王，他的模样生得极好，剑眉星目，身上有股震慑人心的帝王气度。早在北上途中，赵檀香就听金国将士提起皇帝完颜洪，在他们敬佩的口吻里完颜洪是金国建国以来的一代明君，兢兢业业开疆扩土，眼下金国朝廷人才济济，一方面完颜洪从金国各大家族里挑出人才赐予官衔，另一方面也破格提拔了汉人文官入朝。
赵檀香看着完颜洪手里的牡丹发梳继续不吭声，完颜洪身边早已有无数的女人环绕，赵檀香在他眼里还是一个女孩。按照陈大眉的设想，“唯有与众不同，才能在帝王心中留下一席之地。”
完颜洪把发梳丢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赵檀香纹丝不动，她知道不能流露出一点一滴的在意，就像陈大眉说，“你的在意会成为你的软肋，置你于死地。即便你心心念苏俊，也万万不可流露出来。”
完颜洪托起赵檀香的下巴，“没听说你是个哑巴。”赵檀香看了一眼完颜洪，完颜洪搂住她躺在床上，“睡吧。朕也乏了。”赵檀香哪里睡得着，她听着完颜洪的呼吸声，等了又等，确定完颜洪熟睡后，赵檀香伸出手腕上的镯子，正要对上完颜洪的喉咙。完颜洪的双目紧闭，呼吸平稳，一副睡着的模样。
“我死了会改变你的遭遇吗？”完颜洪闭着眼睛问，“你看今天的完颜列，还有其他的人，他们当皇帝后，赵国的处境，你们的现状会比我更好吗？”
赵檀香停住手，一路北上，她对完颜列的喜怒无常有了深刻的体验，其余的金国贵族今日是第一次见，却也看不出有任何的高明之处。除了唐扩容和耶律石，一本正经地求娶公主，其中到底是真情实感又或者是有什么打算，赵檀香看不出来，但其他的金国贵族一拥而上瓜分了浣衣局中的众女，有的还一口气怀抱了两个，简直各个荒淫成性。
“究竟是何人该为你们的命运负责？到底是你们赵国懦弱无能的皇帝还是我？”完颜洪接着问，“想明白这一点，你该杀掉的人就不一定是我。”
赵檀香的手微微颤抖，她想起太上皇赵吉，到了金国上都，一身紫色的道袍，恳求完颜列，“放了皇帝、还有皇室宗亲，一切都是孤的过错。”完颜列不理睬赵吉的赎罪，郑太后求情，“哀家的娘家未参与到政事，请列亲王放回。”郑太后跪下磕头，完颜列一看连忙扶起，“准了。”郑太后的娘家人得以回到赵国，这是唯一的特例。
赵檀香看着道士装扮的赵吉，不免对身旁的陈大眉感慨万千，“君王不像君王，难怪国将不国。”
“你还要杀朕吗？”完颜洪的眼睛依旧闭着。
赵檀香缩回手，“不了。妾身愚昧。”
“你愚昧但不愚蠢。”完颜洪说，“明日牵羊宴后，就入宫吧。还是你要留在这里？”
皇帝的询问听起来有的选择，其实没有选择，无论是留在浣衣局还是进入后宫都是当他的女人。
“我想留在这里。”赵檀香回答。
完颜洪沉默片刻，“你们赵国女子不是最在意名份吗？”
“一路走来，谁还在意名份。”赵檀香低语，“金人将士皆知，一块干粮，就换得赵国贵女春宵一刻。”
完颜洪没有说话，他搂住赵檀香等她熟睡。他伸出手，轻轻抚摸赵檀香的鼻尖，抚摸到了嘴唇，皱起眉头，“终究还是拥有了你，却又好像没有拥有。”
赵檀香一觉醒来，浣衣局中的众人早已从牵羊礼的仪式中归来。完颜洪临走时令赵檀香不必参加，她是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