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第六幅画,那老乞丐已经不在大街上,而是在崔文川家中了,为什么说是崔文川家中?因为老乞丐所住的房间,正是崔文川自己的房间,这一点从屋中家具与摆设就可以看得出来,显然,崔文川看这老乞丐被恶狗咬伤,不忍见死不救,便将他接到自己屋中来疗养。
何县丞感叹道:“都说崔文川这个人颇有侠义风范,看来果然如此啊。不过这五,六两幅画,跟前面的画又有什么关系呢?不明白了。”
宋慈道:“接着往下看吧。”
第五十章 阎罗图(二)
于是宋慈又往下翻了一页,这样就翻到了画册的第七幅画。看画中细节,就知道老乞丐的伤已经痊愈了。
因为第六幅画中,老人的小腿因为被狗咬伤,所以是血淋淋的,而第七幅画中,老人裸露的小腿是干干净净的,并无一丝血迹,显然是伤情初愈了。
另外,在第六幅画中,老人是躺在崔文川的床上的,而这第七幅画中,老人已经起来,并且人出现在了崔家的门口,这无疑是要告辞离开的意思了。
至于下面的第八幅画,是承接上一幅画的意思而作,老人为了回报崔文川的恩德,取下了他脖子上所挂的一把元宝状银锁,银锁上刻着‘受福于天’四个隶书小字,看起来古雅精美。
老人将此银锁向崔文川递去。当然,崔文川此时的动作是双手往前推,显然是拒绝了老人的好意,没有将那银锁收下。
再看第九幅画,画面又回到了如意山庄的“月华亭”中,亭子里还是只有徐扬,顾菁二人,天上明月依旧,亭前芍药依旧,唯一不同的,是顾菁脸上没有了原先的愉悦,而是一片愁容,徐扬也是如此。
何县丞道:“这幅画的意思,估计是因为徐大人与顾菁之间的感情,遭到了顾琰的强烈反对,因此两人才如此忧愁吧。”
宋慈道:“这只是原因之一。”
何县丞道:“宋大人的意思,是这二人如此忧愁,还有别的缘故?”
宋慈道:“是的。不妨对比第三幅画中的顾菁,何县丞是否觉得崔文川有意把顾菁的肚子画大了一圈?”
何县丞闻言一惊,道:“难道说……难道说这画的意思是……”
宋慈道:“没错,顾菁怀孕了。”
“天哪,这太令人震惊了,这可是大事啊,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往下看吧。”
就这样,宋慈又往下翻了一页,翻到了画册的第十页。这第十幅画中,徐扬,顾菁二人一同跪在顾琰面前,而顾琰依然满脸怒容,大发雷霆,指着徐扬的鼻子,破口大骂。
再往下翻,来到第十一页,画中又新出现了一个中年女子,那女子与顾琰一左一右躺在床上说话,很明显这是顾琰的夫人了。何县丞也说,那中年妇女正是顾琰的夫人吴氏。
画中烛光摇曳,而蜡烛烧得只剩下小半截,崔文川似乎想通过蜡烛的长度,来暗示这是夜深人静之时。
当然,夫妻之间,半躺在床上互相说话,这是相当寻常的事,然而不寻常的,是画中顾琰与吴氏二人脸上的表情——崔文川以略带夸张的笔法,将二人的表情画得十分狰狞。
宋慈认为,崔文川这样处理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为了暗示,这两人不是在进行一般性的谈话,而是正在商议一场可怕的阴谋。
再看画面的右半部分,那是卧房的窗户,而窗户是虚掩着的,漏着一条小缝,显然没有关紧,而窗户外面则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顾菁……
何县丞道:“这画是说顾琰夫妇正在商量什么阴谋,而这阴谋正好被他们的女儿顾菁给听去了,是这个意思吧?”
宋慈道:“没错,正是如此。上一幅画中,顾菁与徐扬二人,因为未婚先孕而被顾琰骂了个狗血喷头,顾菁似乎想知道晚上睡觉时,父亲会与母亲如何议论这件事,所以来到窗前偷听,不料却听到了父母之间正在商议的一场阴谋。
而这场阴谋,结合上面两幅画来看,显然是针对徐扬的,看来顾氏夫妇对于徐扬已经痛恨到了极点,他们正在想办法,要惩治这个无德的表外甥呢。”
宋慈一面说,一面又将画册翻到了第十二页。
在这幅画中,徐扬与顾菁再次相约月华亭,这一次两人面上的表情被处理得十分古怪,古怪就在于两人面上的表情,互不一致。跟以前喜悦则两人同时喜悦,忧愁则两人同时忧愁,完全不同。这一次,是顾菁脸上显出紧张焦急,而徐扬脸上显出阴险狠毒。
结合上一幅画来推断此画的含义,显而易见,是顾菁将偷听到的父母谈话的内容,转告给了徐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