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也这么打算。”
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
邢彦走近周厚泽的尸体,揭开塑料布看了几眼:“刚刚在门外听到你们提及佣兵寮?”
“放心,佣兵寮的可能性比玄机营大得多。”郑烽略带辛讽,“玄机营的外置机械太重,你瞧这些墙上的脚印,只落在墙体表面,没有踩凹陷下去的痕迹,如果是玄机营的人,穿着外置机械,哪怕极好的身体控制能力也很难办到。”
“如果是佣兵寮的人杀的,那情况就有些复杂了。”邢彦道。
郑烽点头赞同:“很可能是买凶杀人,得找出幕后主使。现在看来,大概率是周厚泽身边亲近的人。周厚泽凌晨约了熟人私下相见,结果等来的却是刽子手。”
邢彦摇摇头:“我不是说这个,如果佣兵寮牵涉其中,伦理署那帮老学究们又有新理由要求取缔了,到时刑军署高层肯定又要保佣兵寮,这两帮人争来斗去拿我做夹心饼……”
郑烽看着他,目光微动,靠近捏了一下他肩膀:“我并不是不知道你的难处,只是……十四年前那场夏令营事故,我们第九支队犯下太多杀孽,如今除了你我,其他兄弟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我时常想这会不会是报应?”
邢彦一语不发。
“多凭良心做事吧,邢彦,我相信人在做、天在看。”
邢彦再次回避:“加紧调查周厚泽的关系网,查清楚他身边熟人最近都在干些什么,如果有人雇佣兵寮杀人,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特别细查最近这一个多月他们的行踪。”
郑烽深深叹了一口气。
第2章 案发前(冯琛出场)
时间倒回至周厚泽被害的前三周。
正元历 346 年 6 月 23 日后半夜。
云城城南远郊有一处地势不高的丘陵,以连绵竹海闻名,竹林深处零星分布着许多权贵财阀的别院。
与景茂区的繁华不同,此处远离闹市、幽深僻静,这些私家别院大多做度假疗养之用,平常时候人迹罕至。
不过,这里有一处别院却为常居之地,是周厚泽独生爱女周箴彤一家的居所。
虽说是独女,周箴彤却并非周厚泽妻子所生,而是一个外室私生女。但周厚泽妻子一无所出,周厚泽就这么一点血脉在世,外加周箴彤本人十分争气,才貌双全,十年前就已经成为顶尖芭蕾舞艺术家,是以周厚泽视若掌上明珠。
不过六年前,周箴彤结婚后退隐,做了全职太太,再没在公开场合跳过芭蕾舞。
而她嫁给的只是云城中央大学一个普通老师赵功成。
赵功成在无数“倒插门”、“攀高枝”的流言蜚语中住进了周家别院。与夫妻二人一同居住的还有周箴彤的母亲,即周厚泽的外室。此外还有一个年轻女佣。
夏季的后半夜,周家别院,一片寂静无声。
照说草木茂盛的丘陵地区,盛夏时节应当听得到蝉鸣,可古怪的是,别院区其他人家都是蝉鸣不绝,偏偏周家别院听不到半点。
在这一片死寂的漆黑中,周箴彤独自躺在二楼卧室床上,死死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天花板里,时不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动。
那声音每次响起,周箴彤的眼睛就惊恐得更睁大一分。
突然,她浑身猛颤了一下,感觉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自己左手上。
她缓缓抬起左手,只见手背上黏着半透明的黄色粘液,还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
“救命~”她哑着嗓子呼唤,仿佛不敢大声喊,“谁来救救我……”
没有任何人听到她的求救。
又一滴黄色粘液从天花板缝隙落到床上。
她拼命撑起身体,“咕咚”一声滚落地上。
这时才能看清,她的右腿打着石膏,行动不便。
落地声音惊醒了隔壁房的女佣。
女佣推开门、打开灯,想将她重新搬上床,但她拼命摇晃脑袋、强烈拒绝,还哆嗦着问道:“赵功成人呢?在哪里?我妈妈呢?”
“小姐,姑爷还在书房看书,没睡呢。太太早到卧室休息了。”女佣回话,“要叫姑爷吗?”
“不!不!不要叫他过来!”周箴彤闻言如见了鬼一般地面孔扭曲,死死抓住女佣不放。
她指着天花板,问:“你可听到了什么声音?有东西在爬的声音……”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小姐。”女佣不解。
周箴彤将左手递到女佣面前:“闻到什么味了吗?”
淡淡的腥臭扑鼻,女佣怔住了,用犹疑的目光盯着周箴彤。
“带我出别院!趁这两人都不在的时候。我要去一个地方。”周箴彤抓着女佣,满眼哀求。
正元历 346 年 6 月 30 日下午。周厚泽被害前两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