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彦哈哈狂笑:“你们这群人也好意思自称正义!”
“啪!”,一个鸡蛋砸到他脸上,碎裂开,蛋黄蛋清糊成一团,顺着脸颊往下淌。
一个提着一篮子鸡蛋的老太声泪俱下地控诉:“我全家一十五口人,全部死于‘奉献’之手,连尚在襁褓中的小孙子都惨遭毒手,你竟然还维护这个罪魁凶手!”
她再次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鸡蛋,朝邢彦砸过去,不过这回没砸到邢彦身上,因为萱娘冲了出来,挡在了他身前。
又是一片唏嘘哗然。
愣头青们举枪瞄准两人。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无形外力忽然笼罩住整座院落,举枪的愣头青们纷纷被掀翻在地,所有枪械全被提到天空中,合在一起,拧成了一团巨大的麻花,砸落在地。
再次亲眼目睹可怖神力,而且是较之那些“奉献”强大得多、精准得多的神力,人们吓得抱头逃窜、互相推搡踩踏,老太的篮子被掀翻在地,鸡蛋掉落,被践踏得一地狼藉。
“砰”的一声,堂屋门从里面被用力打开。
所有人仿佛被点了穴一般,全都定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只有眼珠子转向堂屋门口。
屋内,着一身粗布麻衣的储轻缘,昂首挺胸,缓缓走出门口,身后跟着冯琛。
邢彦刚想上前阻拦,储轻缘转头深深凝视了他一眼,他便被一股无形力量束缚住,半点动弹不得。
储轻缘望向前方人群。
那些被他视线扫到的人都腿脚发软,没力气站起身,就在地上跪着、爬着,拼命往墙角躲避、抱成一团。
很快,中间便让出一条宽敞空道。
储轻缘的表情茫然空洞,没有悲戚、亦无愤怒,就这么一步一步顺着空道走出院落、走向远方城门,而冯琛一路默默紧跟在其身后。
走出院落没多久,前方一骑骑兵纵马飞驰而至,在储轻缘面前停下。
骑兵翻身下马,恭敬地单膝跪下,双手托着一方折叠成巴掌大的手帕,举过头顶,道:“伦理署最高长——司空允署长有请储杏林前往城外一叙。”
储轻缘听着司空允的名字,感到有些许耳熟——这位司空署长,不正是十五年前夏令营事故爆发之前的伦理署署长吗?
夏令营事故之后,伦理署被大清洗,储轻缘记得这位署长也被革职,怎么如今竟还身居高位呢?
不过他并不在意,如今兵临城下,三大署的意图已经很清楚了,谁过来跟他“一叙”,结果都不会有差别。
——只是这骑兵手里捧的是啥?
他伸出手,接过手帕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串珊瑚吊坠,红艳欲滴,正是诺诺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一串。
他呼吸一滞、脚下晃了一步,即刻强自稳住,将手帕重新包好,塞进怀中,问:“这位姑娘人在哪里?”
“储杏林放心,姑娘和随行的同伴,两人都安然无恙。储杏林与司空署长谈完话后,他们就会被送回‘法外之地’。”
原来不仅仅是兵临城下、煽动城内百姓,还扣了人质。
——司空允到底想跟他谈什么?如果只是想要他的命,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
储轻缘抬头望向前方城门,目光依然平淡如水,事到如今,他没有选择余地。
身后冯琛上前一步,捏了捏他的手。
他侧身点点头,示意自己无碍,便由骑兵引领,走出城门外。
距离北城门百米范围,黑压压的一片全是燕州大军,而城门口不远处,驻扎着一座营帐,帐外仅有两个守卫。
见储轻缘走近,两个守卫立刻恭敬地揭开帐门毡布,却将紧随其后的冯琛拦了下来。
“让他一起进来吧,无妨。”帐内,一个温和坚定的声音传出,而且听起来年岁已高。
储轻缘走进帐内,见到眼前拄着拐杖的耄耋老人,神情一时恍惚。
确实是司空允没错,他对这位当年的伦理署署长印象颇深。
十五年前的三署联审法庭上,司空允同他一样,站在审判席上被定罪。当然,司空允的罪罚远没有他重,只是受夏令营事故牵连,被革职削权,从此远离了权力中心。
当时司空允已经年近六十,许多人猜测他很难东山再起了,而那之后他也确实颓废消沉、一蹶不振。想不到事隔多年后再见,司空允居然官复原职、重居高位了。
而司空允看到储轻缘,眼里亦一瞬间流转过复杂神情,不知是激动、悲怆、亦或惋惜,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储杏林,多年不见。”
随即斟了一杯茶,递给储轻缘,示意他坐下。
储轻缘凝视他片刻,接过茶水。
两人相对而坐,冯琛则站在储轻缘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