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摇摇头:“老家就安全了么?随时会被征兵入伍,听说教宗到处抓壮丁。这里反而更安全,教宗不会砸了自己的饭碗。”
“可在这儿呆着也不是事啊~”妻子哭道,“这里离边境太近了,我怕一个不小心,战火烧过来。教宗是不会对‘自在之地’怎么样,可万一那些燕州人打进来怎么办?‘自在之地’城内人员也复杂,燕州人、南陆人混在一起,谁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卫兵抱住妻子安抚道:“现在外面太乱,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我答应你,等局势稳定些,咱们就回南陆老家好不好,离这儿远远的,就守着家里一亩三分地,好好过日子。”
“爸爸~”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卫兵转过身,那是他们年仅四岁的女儿。
卫兵一把抱起女儿,狠亲了一口,女儿把头埋进他怀里撒娇。
“好了,爸爸要去工作了,等回来再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女儿还是不肯放手。
妻子只得哄着接过女儿,柔声道:“宝宝乖,咱们上床睡觉觉去了,睡醒爸爸就回来了。”然后吻了一下丈夫道别。
这个卫兵出门便直奔城门而去。
最近教宗下令加强城门守备,所有“自在之地”的驻兵都要轮流执勤。
快到城门脚下时,他突然瞥见道路两旁的小巷里,两个黑影流窜而过。
——现在已是深夜,除了极乐巷,其它区域应当都处于宵禁状态,怎么会有人?
他立刻警觉起来,提起枪,手指扣在扳机上,小心翼翼走近巷子。
黑影在前方停住了。
“谁在那儿?!”卫兵呵斥道,“转过身举起手!!!”
前方一个黑影缓缓转身,竟也是一个南陆的守城兵。
卫兵更加觉得奇怪,因为眼前的同僚表情极其怪异,似哭非哭,眼里全是恐惧。
他扣扳机的手在发抖,又对着另外一个黑影喝道:“你也转过身!!!”
对面同僚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不知在说啥。
卫兵向下望去,借着微弱的月光,才发现这人的喉咙已经被切开了一半,鲜血正不断向外涌出。
他极度受惊,转身想跑,突然感到脖子一凉,再回头望时,看到的是自己倒下的身躯,那身躯脖子上已经没了脑袋。
平凡渺小的人,为了生存挣扎,没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立场,来不及远离战祸纷争,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成了乱世下的牺牲品。
不一会儿,宵禁中寂静一片的“自在之地”上空骤然拉响警报,四方城门附近皆传来厮杀声。
一队南陆卫兵持枪闯入极乐巷,一众活人偶吓得四下逃窜。
骚乱声越来越大,惊扰了厢房内正在风流快活的客人们。
一个大腹便便的燕州权贵踹开房门,吼道:“乱嚷嚷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卫兵头儿上前不客气道:“‘自在之地’混进了奸细,有人报告是从极乐巷出来的。北城门守城卫兵通传,今夜凌晨,极乐巷掌柜私运一批活人偶进城,恐怕根本就不是真的活人偶!叫你们掌柜出来问话!”
几个极乐巷侍从上前阻拦,卫兵踢踹开他们,一个一个的房间搜查,从前堂搜到后院、从厢房搜到仓库,到处都不见萱娘身影,但却从一间仓库中搜出了武器弹药的痕迹。
“妈的!这婊子一定是内奸!”卫兵头儿啐了一口到地上,“传令下去,全城搜捕,搜到这婊子给我碎尸万段!”
气势汹汹的卫兵们离去后,衣服刚披上一半的燕州权贵慌张向窗外探出脑袋,看到楼下巷子里陆续有持枪卫兵穿过,都在往四方城门附近赶过去,而远处,不断传来枪击声,愈演愈烈。
他吓得赶紧叫上随从,让他们守在房间各处出口,自己则握上枪械,钻到床下,瑟瑟发抖。
一夜厮杀过后,四方城门附近弥漫着浓重血腥气,尸身遍地、血流成河,地上薄薄的一层积雪皆尽被染红。
死去之人大多是“自在之地”的守城卫兵,偶尔也可见三两个佣兵寮少年。
守城卫兵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遭袭击,受到重创,但佣兵寮少年人数少,折损下来,也是比例过半。
靠近北城门的一间废弃的破败瓦房内,萱娘和三个难民少年躲在墙角,紧张地听着外面动静。
他们手里拿着枪械,腰间别着尖刀,以防万一被卫兵发现,只能殊死搏斗。
一个少年掏出弹匣,小声数着子弹:“一、二、三……”
“你数子弹干嘛?”另一个少年压低声音问。
“记得留一颗子弹给自己。”
大家都不说话了。
这时,屋外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