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从盛夏夜开始(200)

邢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嘴里虽然说冯琛留了口信会回来,脸上却全是垂头丧气。

这下诺诺有些慌了:“他俩应该是在一起的吧……我还想着储大夫是不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才一直没联系我,要是冯琛也同时失联了,难道是……出什么意外了?!”

她不可避免地往不好的方面联想,脸色刷地惨白。

——这女人看起来对储轻缘极为忠心。

邢彦觉得,把实情告诉她,除了徒增担忧不会有任何帮助,只能安慰她说冯琛和储轻缘不一定在一起,教宗的人都奉储轻缘为神明,不会对他不利,顶多是不让他插手战事,一时将他困住罢了。

邢彦这样说其实也是想安慰自己,不过这种自欺欺人没什么效果。

从之前使徒的描述中,邢彦大概能猜到,那个教宗宗主对储轻缘有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如果储轻缘为宗主所用、乖巧听话倒还好,一旦发现储轻缘有自己的想法,并不受控制,他会对储轻缘怎么样?

更进一步,如果储轻缘真被囚禁在教宗,冯琛一定会想方设法相救,那宗主会对与储轻缘有感情纠葛的冯琛怎样?

邢彦越想越心惊,这不等于羊入虎口吗!

——还有那个使徒,到底是何立场?

目前看来,最清楚储轻缘和冯琛下落的就是她了,可这人神出鬼没、行踪不定,佣兵寮现在还解散了,更是连个可找寻的地方都没有……

邢彦狠狠一拳捶在岩壁上,恨自己真是无用。

这样懊恼的模样诺诺看在眼里,明白邢彦刚刚安慰自己的话没几分可信,心愈发揪紧。

不过她没来得及多打听几句,病房那边又传来病人痛苦的喊叫声。

几个身着医护服的工作人员立刻赶过去,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唤诺诺帮忙。

诺诺没时间再跟邢彦细谈,匆匆安排他与随行村民落脚,转身跑进病房。

而医院门口,又有几个佣兵寮少年带着一群难民前来避难,其中不少人身受重伤,医院内顿时忙碌异常。

一个忙得满头大汗的医护人员一眼瞥见邢彦,冲他吼道:“那个全胳膊全腿、活蹦乱跳的,愣着干嘛!快过来帮忙!!!”

邢彦以前从未见过如此阵仗,被吼了一句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搭把手,和另一个人一起抬着担架,将重伤难民们送进手术室。

手术台上,主刀的诺诺精神高度紧张,根本没注意到进来的是邢彦。她跟随储轻缘行医多年,基本都是打下手,如今要独立支撑医院,压力巨大,轻巧的手术刀拿在手里仿佛有千斤重。

从手术室出来时,刚刚一直走在邢彦前头、跟他一起抬担架的人侧过脸,邢彦这才看清对方居然是一个南陆人!而方才他们抬着的又都是受伤的燕州难民,邢彦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复杂滋味。

就这么阴差阳错地,邢彦与一个南陆人搭档,忙碌半宿。

等到终于可以歇下来喘口气时,这南陆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饼,掰开一半分给邢彦。

邢彦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这人就转过身去,完全不想搭理的意思。

邢彦只能默默啃饼。

四十年前,燕州借口南陆人引起祸乱,侵犯南陆,屠戮无数,将泊落族人赶尽杀绝;四十年后,南陆以为泊落族复仇的名义挥师燕州,誓将燕州人斩草除根。

打着正义旗号的战争背后,是赤裸裸的争权夺势、掳掠资源,却将数以万计无辜平民卷入漩涡。

边境战火蔓延过处,无论是燕州人还是南陆人都不能幸免。

战争阴云笼罩之下,这一处狭小的庇护所内,燕州难民与南陆难民既抱团取暖、又相互敌视。

邢彦蹲坐在岩洞一角,看着医院内各色人群,想到自己也是他们其中一员,荒诞感愈发强烈。

过去,他因为自己是燕州人、做过燕州的兵,自然而然站在燕州的立场,如今知道了许多事实真相后,曾经的立场早就土崩瓦解。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发生这一切,以血流成河为代价的你争我夺有意思吗?

深夜时分,医院渐渐安静,邢彦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跑出岩洞透口气。

到溪水边洗了把脸,在一块大岩石上呆坐了片刻,身后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肩膀。

邢彦头也不回,只往旁边挪了挪,给来人让出地儿。他早就余光瞟见了来的是诺诺。

白天时过于忙碌,两人没机会多交流,这会儿得空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沉默半晌,诺诺终于开口:“邢司长,你之后有什么打算?要去找冯琛吗?”

邢彦想了想,茫然摇头:“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儿,就算猜测他在教宗,也根本没可能找到他,南陆那么大,现在又是战乱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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