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两人把能做的都做彻底了,足够尽兴了,结果储轻缘还是有所保留的态度。
——储轻缘说不信任自己,不信任……呵呵,不信任还能跟自己上床,还要得那么多。他到底把自己当什么了,是不是仅仅就是个满足情欲的工具?
冯琛又一拳砸在护栏上,他现在心里非常的愤恨,不仅仅是恨储轻缘,也恨自己。
他掐着储轻缘的下巴抬起来,迫使其面对自己,咬牙道:“你不是说彻底恢复记忆了吗?很好!我也想起了很多事,今天我们就把所有帐算清楚,你对不起我的、我对不起你的,都算清楚!!!你尽可以指责我、唾骂我,给我个痛快死法,也好过现在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
储轻缘给了他一个苦涩的笑:“是啊,我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如果能一直糊涂下去就好了。”
冯琛松开他的下巴,猛推了他一把,吼道:“装糊涂能解决什么问题!我跟你不一样,你碰到不想面对的事情就逃避,我却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
我现在就告诉你,十四年前夏令营的时候,你被人扒光了按在地上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我没用,根本没勇气冲出来救你,还一个人先逃了!后来看到你失控杀人也不敢上前拉你一把!我是孬种!是懦夫!!你骂我呀!打我呀!打死我也好呀!”
储轻缘几乎没什么反应,道:“我早就知道。”
冯琛呼吸停滞了瞬间,往后退了一步。
——早就知道……早就……是什么时候?
“你当时躲在树丛后面,我都看到了,也看到你逃跑了。记忆恢复后我都想起来了。”储轻缘的口气依然很平淡。
冯琛又退了一步:“所以……你……恨我吗?”
再怎么说死个明白,如果储轻缘真的恨他,他还是会痛苦不堪的。
储轻缘摇摇头:“这件事情上谈不上恨吧,一个十几岁的小孩面对生命危险,本能地逃跑。我只是伤心,谈不上恨。”
在危难关头临阵脱逃、置储轻缘于不顾,是冯琛最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至于后来在温泉山庄,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对储轻缘的一时厌弃,冯琛觉得应该已经在这些天的欢爱中释然了。
——如果储轻缘对这一切只是伤心,算不上恨,那为什么要如此执意地远离?
“我不理解。”冯琛情切地望着储轻缘,“我不是要跟你斤斤计较,只是想跟你说,十几年前我们都还小,我背弃过你、你也伤害过我,但现在我们长大了,过去做错的事情,我们可不可以好好相互弥补,然后重新开始?
为什么你一遇到波折就想离开我?你知不知道,你说不信任我时,我有多心痛、多懊悔!求求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补过?”
储轻缘伸手轻抚冯琛的脸庞,凑上前,落给他一个轻柔的吻,一触即放,随即后退几步,冯琛甚至都来不及抓住他。
他就站在离冯琛不远处遥遥凝视。
冯琛却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我以前很喜欢看一部电影。”储轻缘突然说起毫不相干的事情,“里面说,人们在描述过去时,总会不自觉地篡改一些事实,弱化自己所犯的罪过,篡改事实的人并不会意识到自己的编造,他们真的相信自己所说就是真相。
这算什么呢?大概是一种自我防御机制吧——当所犯的罪过心理无法承受时,他们就会选择忘记罪过。”
储轻缘的话分明意有所指,冯琛顿时感到浑身被冰冻住,寒意刺骨,一股巨大的恐惧感扑面袭来。
——什么叫所犯的罪过……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忘了的?或者说,是自己不愿意记起来的?
储轻缘望着冯琛,目光温柔而哀伤,道:“还记得重逢后,你第一次对我袒露心扉吗?在风啸谷,我们遭遇狼群,那时我们还没认出彼此。当时你激动地强吻了我,而后为了表示对我是认真的、并非一时冲动,就把内心的私密一股脑全告诉了我。”
冯琛眼神晃动,努力回忆自己当时都说了些什么。
“你说有一个跟你一起长大的哥哥,他也参加了夏令营,但是夏令营事故后,所有关于他的照片、影像全被人为破坏了,家庭合照中,他的身影都被裁掉了。”
“是……是啊。”冯琛的声音在发抖,那些被裁掉的照片,现在还放在他的床头抽屉里。
“如果你描述中的哥哥就是我的话,我记得小时候从没跟你们合照过,也没留下过什么影像。小时候我还挺愤愤不平,为什么你可以跟父母合影,而我就不行。现在想来,应该是你父母对我的保护,不让我的行踪有任何被泄露出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