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轻缘面色极其苍白,“背叛”两个字像尖刀一样刺进他心里。
他咬着下唇微微发抖,没有回应宗主一个字,转身走到门口,对使徒道:“你跟我过来。”
宗主看着使徒,怒不可遏:“都是你在挑拨离间!”一抬手,几支短箭飞出,直冲使徒而去。
但还没近使徒身,就被一堵无形壁障阻挡,纷纷掉落。
储轻缘头也不回道:“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还有这么多年的守护,我暂且饶你一次。只要你以后恪守本分,今天的事我不会追究。但是现在我记忆刚刚恢复,心情十分不好,我想带走什么人,你最好不要阻拦。”
说完转身离去。
等远离了教宗总坛,储轻缘拣了一块僻静的山坡坐下,呆呆望着远方,然后从腰带上解下一支埙,无边无际地吹了起来。
使徒便立在他身后,也不去打扰,静静地听他吹。
呜咽的曲调说不出的凄凄惨惨,吹了一阵子后,储轻缘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将埙扔到一边。
使徒这才道:“你其实不用把我带出来,宗主不敢真对我怎么样。”
“因为你是佣兵寮寮长的心腹吗?”储轻缘问。
“是的,现在大家还需要相互利用,不会撕破脸皮。”
储轻缘以前没怎么跟使徒打过交道,他一向对这些沆瀣一气、尔虞我诈的交易反感。
但自从从邢彦那儿得知,泊落族是被燕州屠杀灭族后,他就开始怀疑——教宗与佣兵寮的勾结不仅仅是利益牵扯。
现下倒是个难得的机会,能与使徒单独相处。
储轻缘问:“佣兵寮跟教宗到底在做什么交易?要互派心腹到对方的地盘上监视?你们佣兵寮是做雇佣兵买卖的吧?所以教宗花钱买了你们的兵力吗?教宗这样一个信仰机构要兵力做什么?”
听着他这一连串的发问,使徒不禁笑了:“你还真是容易轻信别人啊,杏林大人,这些问题问我合适吗?且不说我是佣兵寮的人,并不听命于你,你这样心里想什么就直接问了出来,不怕我也是对你心怀叵测之人吗?”
储轻缘冷冷道:“对我心怀叵测的人多的去了,不差你一个。你高兴回答就回答,不高兴就算了,也不用拿假话来骗我。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那些伤害过、欺骗过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现在确实心情很不好,口气里全是狠戾意味。
然而使徒却听得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有仇报仇、有冤报怨,这世上披着人皮的禽兽太多了,指望他们恶有恶报,还不如自己亲自动手。不过我想问一句,所有伤害过你的人,也包括冯琛吗?”
一阵寒风吹过,储轻缘觉得有些冷,将领口拢了拢,没有回话。
使徒叹口气:“我有时候觉得你挺可怜,因为血统身份,成了多少人贪图争夺的对象,可又有几个人是真心待你的呢?难得一个人对你有真情,结果还……”
“你管的闲事是有点多了。”储轻缘打断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却不禁又联想起另一件事,便问,“冯琛的真实身份,佣兵寮应当一开始就知道。既然教宗和佣兵寮老早就串通在一起,那当时在容诚庄,故意留冯琛一个活口,引我去救他,也有你们一份功劳咯?”
“当然,霍林韵接私活的事,寮长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刚好可以顺水推舟,就由着她去了。”
“所以只要当时霍林韵呆在冯琛身边,你们就一定会杀了她,对吗?为了让冯琛能跟我单独相处?”
使徒顿了顿,道:“我们也并非那般冷酷无情。要让冯琛落单,想办法引开霍林韵就是了。之所以一定要杀了她,是因为她之前撞破了我和寮长的密谈。”
“哦?”储轻缘紧紧盯着使徒。
“你刚才问我那么一大堆,我就回答你好了。
宗主从血统上而言是彻头彻尾的燕州人,但他却是从小被泊落族人抚养长大的。三十多年前,燕州屠尽泊落族,宗主因为血统才捡了一条命,被当时的老宗主带回教宗,当作义子庇护。
对宗主而言,泊落族才是他的家乡,而燕州于他,有血海深仇,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
所以现在你明白了吗?教宗为什么需要我们的兵力,为什么要联合南陆的力量。当然了,这些兵力并不是从我们这儿买的,我们跟教宗是合作关系,一个在燕州外、一个在燕州内。我们有自己的目的,不过这个就暂时不方便告诉杏林大人了。”
“霍林韵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些,才被杀的吗?教宗和南陆会联合讨伐燕州,而你们在燕州给教宗做内应?”
“正是,如果霍林韵提前走漏了消息给三大署,我们的计划可能付之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