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素珊这个病号，被张悦照顾得妥帖，两天没受到风。
周日上晚自习时，何素珊把衣服装到袋子里拎着递给了许晗，他接过来，担心地问她好了没有。
何素珊点头，又点点自己嗓子，说：“嗓子疼，不能大声说话。”
许晗轻皱了下眉，然后把何素珊的水杯递给她：“多喝水。”
何素珊接过。
许晗又说：“我带了壶，喝完再给你倒。”他指了指自己桌子底下。
何素珊低头，一个暖水壶在他脚边放着，不由笑开。
——我能喝多少，你当是饮驴呢。
*
放寒假后，大年初一何素珊到奶奶家拜年，奶奶养的鸡被卖掉了，院子里剩的秸秆堆在一处，像小山似的，除此之外别无他物，风一吹，尽显萧瑟。
屋里倒是暖烘烘的。
女人们在做饭包饺子，男人们在炕上吃茶唠嗑打麻将。
爷爷靠在叠好的被褥上，眯着眼睛听着大家的谈笑声，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满满一屋子的人，炕上，地下都没有空间了，那么多人，大笑着，叫嚷着，玩闹着，算不得安静。
爷爷却靠在一旁静静睡着了。
何素珊在外面陪着小朋友玩鞭炮，小外甥七八岁，正是皮的时候，手里抓着小鞭炮，就敢拿爸爸的烟去点。
何素珊抱着小外甥女坐在台阶上远远看着。
明明是一家人团聚、尽享天伦之乐的时光，何素珊却总是想起奶奶。
但没人提起奶奶的事。
大家就像是提前约好了似的。
她一回头，就能看见屋里柜子上放着的奶奶的遗像。
她鼻子酸了，但她不能哭。
作为大人，其实都是故作坚强，每个人都在压抑着，和她一样，只敢在夜深人静显露自己的悲伤。
小外甥女从她怀里挣扎出去，奔着顽皮小子们去玩鞭炮了。
何素珊想，人生命的意义，大概就是为了给世界留下什么吧。
看着孩子们蹦蹦跳跳，她觉得他们就是奶奶给这个世界留下的礼物。
奶奶其实从未远离。
*
开学的班会上。
袁国栋介绍了全国各地优秀的大学。
何素珊一下子就被他 PPT 上展示的 A 市那几张优美壮丽的风景照吸引了，她悄悄跟张悦说，“我突然想去 A 大了，A 市好美啊……”
后座的许晗听见了，停下手里的笔，“你说什么？你想去 A 大？”
何素珊点头，“嗯嗯，师父你刚看了吗？A 市还是古都呢，美食看起来也好好吃……”
“你不是要去 B 市吗？”许晗问，可是何素珊压根没听见他说的话，就又转回头跟张悦说话了。
许晗无奈地叹了口气，打算今晚回去查下 A 大。
其实他根本不用担心，以他的成绩，全国顶尖学府 B 大都没有问题。
“悦悦你有目标了吗？”何素珊问。
张悦点头，说她要去 D 大，那是一个医科大学。
“你真的要学医啦！”何素珊比自己找到目标还高兴，“在哪里？”
“在 C 市。”张悦说。
何素珊又跳脱地想起了许晗，转过头去，“师父你要去哪个大学？”
“A 大。”许晗咬着牙说出来，他刚刚前一秒变动了自己的志愿大学。
“真的吗？你也要去 A 大！以后我们又可以一起玩了。”何素珊的字眼里跳动着兴奋。
讲台上的袁国栋恰好讲到了最后一所大学——B 大。
袁国栋提到许晗，“像我们班全年级第一——许晗同学，就是 B 大的好苗子……”
“师父，你为什么不考 B 大啊？”何素珊问。
“没什么，一直就想去 A 大来着……”许晗把卷子上刚刚无意识瞎选的选项划掉，故作轻松地说道。
这样守护在何素珊身边，日复一日，望有一天能变成她所习惯的存在。
张悦转过头问，“B 大的王牌专业你应该也能进得去的，是因为 A 大有更想去的专业吗？”
许晗摇了摇头，“是因为……我妈妈的母校是 A 大。”
这他倒没说谎，A 大也是全国排名靠前的几所学府之一，确实是他妈妈的母校。
这个理由好像更能让人信服。
“考 A 大需要 640 多，怎么要那么高……”何素珊自言自语地说。
回到宿舍，她用手机查了下 A 大去年的分数线。这几次的考试，她虽然能考 640 分左右，挤进了年级前五十，可是要考 A 大，640 是最低的分数线了，还得再稳妥一点才行。
何素珊叹了口气，想到了她师父，每次都能考全年级第一，让她羡慕嫉妒的同时又不禁升起一股子自豪。
*
这周换座位，何素珊换到了第一排，许晗换到了最后一排，两人的座位正好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