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有罪(100)

“我叫杨忆。来坐。”

杨忆掰开一次性筷子,不等傅宝云坐下,先吃起来。傅宝云的确是饿,她也坐下了。肉末烧茄子,芹菜肉丝和一碗蛋花汤。傅宝云愣了一下。头两个菜,她家摊位上常做。杨忆催她吃。她夹了一筷子,确认这不是父亲做的,咸淡更合她口味。傅宝云一边吃,一边暗暗打量女子。细看之后,发现杨忆没有第一眼看上去那么年轻,眼角已有些许纹路。

“你做的饭?”傅宝云说。

“当然不是我。”

“我爸呢?”

“你爸?我懒得去问。你真想知道?”

“不太想。”

“那就行。”

吃完饭后,杨忆把东西全部扎进塑料袋,把大门打开一条缝,走出去,锁上门。傅宝云本来以为她今晚不会再回来,但是十余分钟后,她又回屋了,说:“刚才抽烟去了。”

傅宝云闻得出来。她说:“还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杨忆右手掌按在髋骨上,含着嘴唇,想了想,说,“要玩游戏吗?”

“游戏?”

“打游戏机。”

傅宝云皱眉,抬了抬自己厚厚包扎的左手。

“体感游戏。单手玩就可以。离睡觉时间还早,反正我也无聊。”

“……拿出来看看。”

杨忆走到电视机旁边的面前,踮脚。浅蓝色针织背心朝上掀起,傅宝云看见了她腹部文身的一部分。杨忆把一个帆布包拿下来,从里面取出东西。转过身的时候,她主意到了傅宝云的眼神。

“感兴趣?”她把背心卷起来一些。“看。”

“……这么大一块,不痛吗。”傅宝云有些害羞,把脸转过去。

“刚文上去的时候,痛是小事,痒比较难受。来玩游戏咯。有人问起你可别说啊,没人知道我放在这。”

那是一台老旧的Wii游戏机。杨忆把它接上电视,对傅宝云说:“你到我左边站,免得碰到受伤的手。”

傅宝云照办了。杨忆把一只手柄交给她,然后说:

“我看看,一个手可以玩的啊……你要玩羽毛球还是保龄球?”

“羽毛球吧。”

“行,刚才我吃得比你少。这时候就比较有优势了。”

“不一定吧。”

游戏开始,傅宝云完全没掌握到挥拍时机,连失两球。

“我说的吧,吃得少的人占优。”杨忆笑着说。

“再来。”

他们玩了快半个小时,一开始傅宝云连续惨败,逐渐赶上来,最后杨忆在总成绩上险胜。

“好了,我要走了。”杨忆说。

傅宝云一边喘气,一边看了看自己在电视柜旁边镜子里的倒影。她发现自己笑了,而且心中并不把此刻的笑容视为一种错误。

杨忆把游戏机收好,放回原来的地方。

“明天还是我带饭,可能后天也是。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可以提前和我说。”

“想不出。随便你带吧。”

“行。”杨忆走向门边,突然转过身说,“对了,你别自己动那游戏机,不是我不让你玩,我怕晚些时候有人来看你是不是老实呆着。”

“你和我爸什么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晚上好好休息。”

她离开了。

第51章 下部——深山回响

在加油站,傅长松对赵敬义说,车就停这吧,剩下的走路。赵敬义说,不是还有三公里吗。傅长松说,再往前你就没正经地方了,除非停在林子里面,我不知道现在民风怎么样,要是以前,过两三个小时出来,发动机轮胎座椅全给你卸掉。赵敬义对前方的司机说,听到了吗,停车。

于是他俩和两名手下一同下车了,朝加油站的西侧走。和一群并非自己朋友的人在荒山野岭中前行,对他们四个人来说都比较无趣,而且为了照顾受伤的赵敬义,步伐不能太快。傅长松发现,与二十年前相比,通往傅家村的路况没有太大改善。他们走上不存在于傅长松记忆中的水泥路,但是只延续了不到半公里,工程就中断了。再往前,碎裂的滚石掩盖了半边泥泞地,另外半边上仍然能看到交错纵横的车辙印,可见还是有许多车辆,机动或者家畜拉动,每日冒着风险从此地通行。走了三十多分钟,看见路旁插一个牌子,前方500米左转,前进村欢迎你。

傅家村已经很多年不叫傅家村了,但绝大部分对此地有记忆的人,根本用不上这个无比简单的行政新名字。它的名声是有历史的。不知是不是山里的水有问题,养出过不少能人狠人。大清时就有人在村里自立为天子,选定国号,发布诏书。46年前后,有一户从傅家传出去的地主,躲回村里,号称拥兵三千,数字肯定是夸大了,但剿匪花了快半年才剿干净。再往后的大名人,就是企业家傅玉栋。傅长松记得,1990年是祖父名声最盛的时候。他从全市挑选了六名最优秀的学生,坐飞机上北京观看亚运会。但因为有人劫机,飞机迫降,死了不少人。这次坠落,就是傅家衰亡的开始。傅长松的大伯,替傅玉栋保管着一个账本,其中是贿赂各路官员的详细记录。这账本不仅是为了算清财务往来,也是傅玉栋为了自我保全而留下的最后一手。后来大伯家出了乱子,其具体过程傅长松并不清楚,结果是账本泄漏,而他的堂兄弟自杀了。之后过去了一年半,在一次当时颇轰动的公审公判大会中,傅氏家系共有十四人被判刑。无期徒刑的判决砸向了傅玉栋,但这就像用火箭炮轰向一只已经折了翅膀的秃鹫,仅仅三年他就在牢狱中病故。又过了五年,傅家村正式改名前进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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