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玫从她手里扯了回来，放到一旁的柜子上，“公司聚餐，领导发的。”
“你怎么没跟妈妈讲，我又不要你的钱，我就是帮你存着嘛，从小到大的压岁钱不都是我帮你存的？”史芳华见倪玫那一脸的防备样，不悦道。
倪玫没说话，径直走去玄关换鞋，史芳华关上窗户，也跟着离开，在她耳朵边上嘟嘟囔囔念叨了一路。
下午四点左右，李维来了，终于脱下他那件黑色的行政夹克，穿了件藏蓝色的西装。
倪大正在厨房里忙活，史芳华拉着李维坐在沙发上唠家常，倪玫钻进厨房里帮爸爸打下手。
“就那么不待见人家？”倪大正往外瞥了眼，压低了声音问。
倪玫用手掰着上海青，一下一下地跟自己较劲。
倪大正手上的动作没停，“说实话，一开始我也有点看不上他，但是听你妈说，人这段时间每天只吃鸡蛋和黄瓜，决心真挺大，毅力也有，我看着看着就顺眼了。”
“不过就是有一点，他要是真决心要走仕途的话，就注定要放弃家庭，别看他现在这么殷勤，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也不一定。”倪大正的声音低了下去。
史芳华一生顺风顺水，父母娇惯，初恋就是倪大正，婚后丈夫更是惯着她，什么事都依着，从没吃过什么苦头。但是倪大正作为一个男人，更了解男人的想法，考虑的也更多。
倪玫抿了下唇，“爸爸，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不是李维。”
倪大正调小了火，锅里炖着的汤咕噜着，他转头看向早已亭亭玉立的女儿，“干什么的？多大了？”
客栈老板？
茶馆老板？
开店的？
倪玫不知该如何回答。
倪大正见倪玫不愿意说，也没多问，他知道女儿心里有数。
盯着锅里的汤看了好久，倪大正终于再度开口。
“你妈对这门婚事还挺满意的，你要是想退了，得找你姥爷帮忙。”
倪玫眼睛一亮，手上的动作快了些，“谢谢爸！”
“我什么都没说。”
倪玫有时候觉得挺奇妙的，她爸明明是个山东汉子，却一点都没爷爷奶奶的豪爽，面乎乎的怕老婆。
吃过饭，史芳华推着倪玫跟李维回家拜年，倪玫不情不愿地随着李维下楼，小区里昏暗的路灯摇曳着寒光。
李维先开的口：“我带你出去转一圈再送你回来，我父母那边不着急拜访，等后面我跟阿姨解释。就说我单位临时有事，带你去那边了。”
倪玫点头，跟着他上了车。
奥迪A6停在华枝春满附近的小停车场时，倪玫心中顿时升腾起了种不详的预感。
“听说这边有家茶馆挺火的，我们办公室好几个小伙都推荐。”李维笑着带倪玫往人行道走去。
倪玫不走了，尴尬一笑：“华枝春满？”
“嗯，你去过？”李维见她知道，跟着停下脚步，笑得更开心了，“怎么样？”
“呃，不怎么样，都是各种网红炒作的，”倪玫冲他摆摆手，“我们在路边散散步就行，过年吃的油大，消化消化。”
李维同意，两人肩并肩走着。
“李哥，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漠河那个初恋吗？他来杭州找我了，”倪玫盯着自己的脚尖，每一步都踩在影子上，瞎话越编越离谱，“我们俩好了。”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惊天暴雷一样，炸在李维的心头。
“这么快？”
“嗯，我会跟我父母说清楚的，李哥，我这样耽误你也挺不好意思的……”倪玫话还没说完，李维直直打断。
“他离婚了吗？”
“啊？”
“他还没离婚，就把老婆孩子丢在东北，来杭州找你？他现在没道德婚内出轨抛妻弃子，以后也会这样对你。”李维一脸地焦急，生怕倪玫让人给骗了。
刚从漠河回来那会儿，倪玫为了让他知难而退，特意编的去找初恋男友的瞎话，没想到他把细节记的这么清楚。
尴尬。
“离了，离了，不离哪儿敢来找我啊？”倪玫用大笑来掩饰心虚，接着用冲着李维一脸歉意，“李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我真的遇见真爱了，我觉得我这辈子就是他了，我不甘心也不愿意再次错过他。”
李维脸上苦笑，“你真的决定了？”
“嗯。”
李维呼吸重了下，倪玫以为他要发火，没成想他又叹了口气，“我这个年纪，已经等不起任何人了，如果我们俩这次错过的话，我也觉得挺遗憾。”
倪玫别着头看路边的绿化带，不敢直视他。
良久，李维终于缓缓吐出一句，“行了，我送你回去。”
回了爸妈那边，倪玫上楼露了个脸，抓起车钥匙，又开车回到凯丽花园，小玫瑰该喂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