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絮絮叨叨没个完,潭雨翠已经忍到极限了,才要拿着木铲子去跟他理论,就见奶奶扔了铁锅铲,抓起火钩就冲了出去。
“潭计文,谁让你站我家门口的?滚!赶紧滚!不然我抽死你!”
潭计文吓的一出溜,闪到一旁犟:“这是我们潭家的老宅子,我是潭家正经的当家人,我怎么就不能…哎哟!哎呦!你真动手?真打人…”。
门外传来潭计文的喊叫声,潭雨翠听的想笑,念了句活该,就见妈妈朝她摆摆头:“你赶紧去拉开,把你爸撵走,耽误事儿不说,还惹你奶奶生气!”
潭雨翠忙放下木铲子跑了出去,到门口了正好跟奶奶走个碰头。
“我把那龟孙儿撵走了!咱回去继续干咱的!”奶奶气势十足的说。
潭雨翠看的想笑,让开路让她走前头,刚进大门就听见外面有人叫自己。
“翠翠姐!快忙完了不?”
潭雨翠回头一看,竟然是表妹王佳佳,忙又出去跟她打招呼。
“你咋来了?结婚的事儿都忙妥了?”
王佳佳笑的一脸幸福,“忙的差不多了,基本上都是我对象在忙,我还算清闲。”她说着话,探头对着院儿里喊了句姑奶奶,潭雨翠还没反应过来呢,奶奶就拿着火钩又冲了出来。
“你也不许进这个门!出去!别在我眼前,出去!”
王佳佳吓得忙往潭雨翠身后躲,潭雨翠则见怪不怪的上去挡住奶奶,好声劝阻:“奶奶,奶奶别生气,我拦着她,不让她进您的门,别生气,别生气…我闻着锅里的萝卜枯糊了,奶奶,坏了,糊锅了!”
奶奶听见以后,忙又转身往家里跑,顾不得再赶王佳佳。
等她走了以后,王佳佳叹气,捂着胸口抱怨:“翠翠姐,我姑奶奶咋还是这个样?见了我们王家人跟见了仇人一样?”
潭雨翠挑挑眉:“奶奶见了我们潭家人也跟见了仇人一样,没分别。你要是早来两分钟,就能看见我奶奶拿着火钩往外赶我爸。这也不能怪她。”
“可,可上一辈人的恩怨,关咱们小辈儿什么事儿?冤有头债有主,姑奶奶总是一棒子打死所有人,我哪回来都被她呛白一顿,热脸贴个冷屁股!“
王佳佳委屈的瘪瘪嘴,要哭。
潭雨翠见状拉拉她的手,劝道:“奶奶的态度是不好,可往细了想想,换成谁谁的态度能好?以前山沟沟里都过的穷,为了给儿子娶媳妇,就拿着家里的闺女‘换亲’,我家闺女嫁给你家打光棍的儿子,你家闺女也得嫁给我家说不上媳妇的儿子,两家喜事儿一锤子买卖,不出嫁妆也不出彩礼,这都是过去的陋习了”。
“可姐你也说了,王、潭两家是换的亲,要是说受害者,我奶奶也是受害者,就不见我奶奶对你们这么凶!”
“佳佳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我奶奶在潭家过的日子跟你奶奶在王家过的日子能一样?”
一提起奶奶嫁到潭家后遭的罪,潭雨翠的胸口就闷的难受。
“虽说都是换亲结的婚,可王家人对潭家姑奶奶,那几乎是供着,啥活不让干,油瓶子倒了弯弯腰都怕累着潭家姑奶奶,多冷的心捂不热?这几年你们王家沟村种大樱桃发了家,出门小汽车回家小楼房,一家子过的又富裕又和睦。再看看我奶奶,我爷爷长得丑先不说,他还是个罗锅,嘴头子比我爸还碎,偏偏又啥事儿都听他妈的。我那个老奶奶更不是省油的灯,完全一副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架势,往死里虐待我奶奶。本来潭、王两家换亲之前,我奶奶是订过一门亲事的,男方在镇中学当老师,只是家庭成分不好。为了换亲,王家人硬生生把奶奶定的亲给退了,斯斯文文的教书先生不嫁,嫁给又丑又坏的罗锅子,只为了给家里的哥哥换房媳妇,换成谁谁能不记仇?”
潭雨翠越说越气,语速也快了起来:“就因为我奶奶嫁到潭家之前订过亲,我那老奶奶就成天一口一个破鞋的骂我奶奶,我爷爷潭罗锅喝上两口酒,就被他妈挑唆着回屋打我奶奶。我奶奶生完我爸刚出月子,大冬天的被我老奶奶罚跪,穿着单衣在堂屋门口的香台子前跪了一整夜,后来落下病根再也生不了孩子。结果我那老奶奶还骂呢,骂她是个灾星,潭家人口不旺,全是我奶奶的错,说她家拿清清白白的闺女就给儿子换来个破鞋媳妇,做了赔本买卖。更过分的是,老奶奶看着我爸长大,口口声声说我爸的娘是破鞋,不让我爸跟她亲近…我奶奶是个极其能忍的人,熬死了那娘俩才算过上人的日子。你再看看我奶奶家住的屋子,看看她吃的用的,能跟你奶奶比?”
王佳佳被她说的不吭声,咬着嘴唇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