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芨看向李存安,思索片刻答道:“太医院人才济济,梁某碌碌无奇。”
闻言公主不快活了。
“梁太医,跟你说话总是七弯八拐,真没意思。你还是去帮那丫头煮药吧,别真把本宫毒死了。”
梁芨终于得了令,略一鞠躬,快速退出房间,暗忖有惊无险。
屋里,李存安就没这么轻松了。
他还在喝茶,公主摆弄着甲套,阴阳怪气道:“那个陈宜是少主的什么人?不只是同乡吧。”
第5章 我的事别想插手
嬷嬷和小丫鬟被遣出去,屋里只剩泰宁和李存安。
“你打听得太明显。”
泰宁讨厌弯弯绕。一路上李存安很少说话,难得两次对话都对她夹枪带棒,今天夜里突然话多起来。她不喜欢李存安,但她深知两人身上承载京城和河西的太平,破坏这段婚姻就是破坏天下太平。
绝不允许。
隔着床帘,李存安看过来。
“你管得太宽了,公主殿下。”
他缓缓走到床边,气场压迫泰宁,宣誓主宰权。
“到河西,您就乖乖做河西少主夫人,没人会亏待你。但也只是少主夫人,别插手我的事、河西的事。”
“收起你的公主架子,我们演好夫唱妇随。”
李存安的每句话都在提醒她,你的公主身份在这里毫无优势,乖乖做个花瓶就好。
泰宁想骂回去,又不知骂什么好。李存安话里话外和自己目标一致,都是做一对“恩爱”夫妻。
他咄咄逼人,泰宁却毫无还手之力。手握拳攒在枕边,怒气冲到脑壳只能隐忍。
李存安推开门。
官差正在抬尸体数人头,丫鬟紧闭双眼不敢看,嬷嬷抱胸指使人干活。
“还有,”他指向候着的嬷嬷,“你这些狗眼看人的奴才也请好好管教,宫里命薄的玩意儿到河西竟自以为成了主子,指使起我手底下的人。”
当着一堆官差,他大骂:“什么东西?!”
声音之大,楼下马厩的流放犯都听到声响。
老嬷嬷脸热,何时受过这等委屈,竟然冲进屋,跪在床前,边抹眼泪边磕头。
“公主殿下,奴才自小在宫中长大,伺候的第一个主子就是淳妃娘娘,公主还在娘娘肚子里奴才就盼啊疼啊,奴才这辈子心里只有娘娘和公主呀。”
“公主!老奴这一颗心恨不得剖成两颗献给您呐!你可得为奴才做主!”
砰!砰!砰!
木板地被她磕得震响。
场面滚热,泰宁的心很冷。
她问:“本宫让你进来了吗?”
嬷嬷呆住,都忘了哭。
“你是伺候我的,就该听我的。受了点委屈就自作主张,有点老人的样子吗?”
“这门大敞着,磕头给谁看呢!丢人!”
接二连三的责骂,嬷嬷终于明白自身处境,垂头不说话。
“咳咳咳!”
一阵剧烈咳嗽,李存安关上门,背身,任嬷嬷给公主拍背。
公主推开老嬷嬷,老嬷嬷果断跪地,“到了河西就是河西人,自当听少主和节度使差遣。”
她砰地又磕头道:“奴才知错,这就去领罚。”
说完,自己跑下楼,雪地里跪着去了。
李存安伸头看了一眼,问公主:“河西夜冷,外头可下雪了,不怕她冻死?”
“冷点好,让她清醒清醒。”泰宁躺下,背对门口道:“药熬好了就让素樱送进来。”
李存安“嗯”一声,退出房间。
两人算是达成共识。
目睹公主的房间外换上守备,李存安带上随从朝楼下走去,路线越走越偏。
“少主,咱这是去催梁大夫?”随从奇怪。
李存安摇头,“不催,就是想去看看。”
燕笳自十岁跟李存安,最懂他心思,悄悄赶走了伙房门口的官差。两人站在门口,听着里面姑侄二人聊天。
“小宜,该加油麻子了。”
“好。”
陈宜拾一把油麻子扔进锅里,等油麻子出油,和浓药汤和在一起,就成了涂抹药,方便保存。
姑侄俩难得独处,梁芨受到妻子要求,提点侄女儿。
“有些人就和这油麻子一样,看着不咋样,用得好就能成百金油,缺的时候家家还都要抢。”
陈宜笑对:“姑父夸我呢,我可没人抢。”
梁芨知她故意转移话题,干脆直话直说:“你姑姑说小董不错,我觉得也还行,你说呢?”
“挺好,”陈宜覆着湿布端起药锅,心不在焉道:“有点小钱,在靖远还有名望。”
“我的意思是……”
梁芨还想再说,敲门声响起。
“涂药还没好?”燕笳出声。
陈宜认出声音,忙答:“好啦好啦。”
梁芨打开门,冷空气夹着雪花,咻一下扑向屋里的人。陈宜好不容易暖起来的身子冻得缩紧,手臂发抖,差点把涂药抖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