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宜安达,你来得真巧,我的药丸也要出炉,你来帮我看看。”
回鹘药材缺失,牛马随意奔跑,排泄物听之任之。三年时间,又起过一次群体寒症。乌尔朵想起梁芨的交待,派郎中下山,用完了药丸。郎中无奈,就开始自己尝试研制药丸。
郎中带着陈宜绕过主屋,屋头后面还有一排毡包,都封着。
他打开其中一间。
白色门帘掀开,陈宜惊呆了,赫然一个两人高的铜炉子,炉子底下生着火,火势也很大。
“您……这是炼丹?”陈宜嘴角颤抖。
郎中以为陈宜在夸奖他,使劲儿点头,“对,药丹。”
陈宜再一次感到沟通困难。
小白鸽飞进大马群山,飞入山寨。
香囊敞开躺在地上,小白鸽着陆,左右嗅嗅,是它的香喷喷的香丸不错。周边的人要么抱在一起,要么手牵手跳舞,没人在意它。
白色小脑袋朝左歪头,又向右歪头,叼起香囊飞走了。
今晚,小信差的路很短。
破庙外,亲卫和硕方兵紧盯着掉漆的红门,嘴里不忘咀嚼馒头面。
李存安靠树,闭目养神。
突然。
“咕咕。”
白鸽落在李存安手臂,黑豆一样的眼睛盯着李存安,小小的眼睛充满智慧。
李存安笑,伸手去拆它脚上的信笺。
信笺里是空的。
他正疑惑,燕笳提醒他看地上。
刚发芽的三叶草上头,躺着一只毡毛香囊,香囊上丑可爱的山楂,天下独一份。
蹭地,李存安起身,面容凝重。
燕笳也绷紧神经。
“少主,”他迟疑道,“这是陈宜姑娘求救吗?”
这回李存安没再怼他,喉间沉沉“嗯”了一声。他按住腰间佩剑,脚步坚定,往破庙去。
他敲开门,两个小童伸出头。
“夜深赶路,借个宿。”
他勉强扯出笑容,脸色不算好看。对小童来说都无所谓,口令没对上,认得人也不许进。
他们呆呆地张嘴,露出空荡荡的口腔。
李存安更加握紧佩剑,脑中已杜撰出陈宜被绑,利刃凑近她的唇。
身后众兵不动声色,手都摸向武器。
忽地,佛像后面传来轰隆一声,似火药爆发。
李存安再也无力思考,拔剑直逼小童脖颈。不料,两个守门小童竟有武功在身。一个抓住李存安手腕,急速后退,惹得李存安差点摔个踉跄;另一个一脚蹬在门上,企图关上门,继而转身狂奔,往山洞去。
李存安反手扣住小童手腕,翻身把小童摔在地上,剑指喉头。燕笳在山洞口捉住另一个小童,先用手指抠住牙齿,才绑住手,带到前面。
李存安没得耐心审问,干脆把他们绑在一起,丢在草垛子上,再把庙门反锁,准备瓮中捉鳖。
山寨上头吵吵闹闹,不时还有笑声,他们在山洞就听到。
李存安一路狂奔,脑子里已想过各种可能。
不管陈宜怎样,他都要带她回庐州,远离京城、金州……所有是非之地,好好医治。两个人就这么待在一起,谁来也不分开。
他冲进山寨,杀气蓬勃。
陈宜在泰宁屋里擦洗。
先前她看出郎中的丹炉不靠谱,想要扑灭火炉,那晓得还没找到工具,那火炉子嘭一声,就炸了。
炸陈宜一身炭渣。
山上水少,烧熟也不容易。泰宁只打了一盆水,先用干毛巾擦一遍头发和皮肤,再打湿了拧干擦一遍,就算是洗过澡了。
在山上这些日子,泰宁都是这么过来的。
“公主,”陈宜夺过毛巾,自己擦拭,“你受苦了。”
她想擦背后,半天够不着。
“还是我来吧。”泰宁笑笑,重新拿回毛巾,推她转身,擦拭。
“你呀,死犟个脾气,跟那个李存安一样,难怪王八看绿豆,对得上眼。”
陈宜已经习惯她这种“夸奖”方式,笑笑没说话。
还没擦完,就听得外面乒乒乓乓,像是打起来了。
泰宁说她先出去看看,让陈宜别动。陈宜怎么会放她一人涉险,随意套了件衣裳,也跟了出去。
还没走到前院,就听到徐钧安嗓子都喊破了,大叫着:“别打了!有误会!大家都是朋友!”
打斗声愈演愈烈,陈宜冲出来,一眼看见人群中央那抹藏青色身影,乌黑发亮的毛领子衬得他更白皙了。
陈宜盯着李存安,眼珠子和脚底板都跟被黏住似的,嘴巴也不晓得喊什么好。
“我在这。”
她刚喊出声,李存安望过来,乌尔朵也望过来。
“你搞什么?”乌尔朵抢先到她身边,“说了洗完澡不能出屋子,会得寒症。”
回鹘人视寒症如猛兽,早早交待过陈宜,今夜不能再出门吹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