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踱来踱去,时而摇头晃脑,时而手舞足蹈,越发吓人。
陈宜想平复他的情绪,提醒他:“各地节度使皆有亲兵,不止李嗣行。河西被破,范阳、硕方定来支援。”
“范阳?”苗旺觉得陈宜实在愚蠢,蹲下与她平视道,“那老匹夫自立为王,恨不能看我们鹬蚌相争呢!”
“他是自立为王,可从来没说要反,”陈宜坐直,靠墙找到舒服点的姿势,向下睨他,“我大昭内斗再甚,但凡外敌入侵,绝对一心合力,让你们从哪来滚回哪去。”
她说得激动,忘了苗旺是个疯病患者。
“闭嘴!”
苗旺张嘴,仿佛要吃掉陈宜。陈宜撇过脑袋,躲避苗旺,视线落在门外。
垂花门紧闭,院子里没有盆栽树木,只两排水缸,中间一条石子小路,和她在靖远的住处布局一模一样。
“这是哪?”她惊问。
“呵,”苗旺眯眼,后退半步,十分得意地笑道,“你发现了。”
“是不是很像陈家老宅?”
陈家原有正院、后院两处院落,正院两列水缸,上浮荷叶,确实有点像,但陈家垂花门至正院还摆放了一座雕花墙,这里没有。
匕首被他拿在手里,手指间滚动,转了一圈。
“苗安这小子跟他娘一样,长情。”
匕首转到食指,他握住刀柄,倏地,刀刃贴在陈宜的脸颊,冰凉,带着一股铁锈味。
“你说,让他在自杀和杀你之间选一个,他会选哪个?”苗旺阴森森问。
天色未亮,庐州驿馆的门被敲得砰砰响。
驿官打着哈欠开门,“小馆客满,去别处吧。”
说着就要关门。
董参伸手按住门,上气不接下气道:“我找李存安。”
“李存安?”驿馆揉眼惊醒,再三看清来人,摆手回绝,“不可能,河西少主到了,我怎会不知。”
眼见说不通,董参等不了,一脚踢开驿官,扯开嗓子喊起来。
“李存安!”
“李存安,快下来!陈宜不见了!”
“绑架她的人给你留了口信!”
驿站二楼,烛火亮起。但见一人影蹿起,急匆匆奔出来。
李存安一个人下来,没带侍卫。
“什么口信?”他急切发问。
“算命的说那人留信,让你回家。”
闻言,李存安直冲出门。
他出门太急,腰封松垮,边跑边整理衣裳。董参跟在他身后,简略讲述原委。
说到陈宜打火场救出胖丫头,自己太累,远离人群休憩。李存安皱眉抱怨:“尽会逞强。”
他抬眼观察四处屋檐,问董参:“怕高吗?”
董参不懂他什么意思,摇头。
下一刻,拦腰被人拎到半空。
苗家原住在永兴坊,离作坊不远。虽然穷苦些,但邻里憨厚淳朴,常常劝苗坤少打孩子。
李存安跳进院子,院子里狗叫、鸡叫,一下子炸了锅。
屋里男人举着钉耙冲出来,见李存安、董参两人衣着不菲,不似贫苦人儿,顿在原地,不知打是不打。
“现今偷盗儿都不避人了?”
董参扶正帽子,掐腰问人:“陈宜呢?你们把陈宜藏哪了?”
他撸起袖子就要冲进屋里,李存安伸手拦住。他已经猜到,掳走陈宜的是苗旺。
他恭敬施抱拳礼,问道:“敢问今日来过一个瘸子吗?”
“瘸子?”对面人挠挠头,恍然大悟似的,“你说苗旺?他来找过他娘,没找到,就走了。”
“谢谢兄台。”
李存安拎起董参,原路飞走。
“看来不是这里,”两人站在永兴坊路口,李存安摸着下巴犯难,“那能是哪?”
“你自己家在哪你都不知道?”董参拍拍胸口。
李存安动作太快,他又没飞过,实在受不住,刚刚跑到一边吐过。
“你再把那口信说一遍。”
董参不耐烦,还是规矩重复一遍:“让李存安回家。”
“是了,让李存安回家,不是苗安。”他想通,飞身,再上屋檐。
董参在地上蹦跳,让李存安带上他。天边传来李存安的声音:“你身体不行,去驿站等我。”
董参气急败坏,也没有办法。
驿站已乱成一团。侍卫们跑上跑下,收拾包裹。马夫套好马车,等在院子里。驿官站在马车旁,瑟瑟发抖。燕笳愁眉苦脸,走来走去。
见董参回来,燕笳一把抓住他。
“少主去哪了?”
董参吓一跳,老老实实说:“他去救陈宜,去哪我也不知道。”
“救陈宜?”燕笳扶额,急得咬指甲,“公主都丢了,这时候还找陈宜?!”
八百里加急文书,泰宁公主回金州,途经沙漠,失踪了。
第30章 赠了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