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公主,我等只能跟到河西营外,属下看得很清楚,燕笳拿了一封信进李存安的帐篷,再然后就去了西囚营,给了一个陌生男人。”
“陌生男人?”泰宁站起身,“那男人长什么样?干什么的?拿了信之后什么表情?去了哪?”
一连串连珠炮似的提问,暗卫一个也答不上来。
“废物!”在旁伺候的嬷嬷给公主奉茶,间隙大骂,“什么都查不到,怎么不是你被毒死?!”
“够了,”公主按住嬷嬷的手腕,走近屏风,安慰暗卫,“你的兄弟姐妹们死于河西,我相信你也很想替他们报仇,想报仇的话咱做事就得细啊!”
两句话说得暗卫斗志昂扬,当场就要出去接着跟。
“不用。军营守备森严,不是你的错。就让本公主明日亲自去探探虚实。”
此刻,泰宁公主半倚靠床榻,小条桌上放着葡萄和酒杯,等候李存安多时了。
李存安走进来,泰宁微笑斟酒,请他坐在自己对面。
酒杯里的酒呈深红色,闻上去一股果香,很明显是葡萄酒。
她不敢李存安,率先仰头喝光酒杯里的酒,李存安不得不奉陪。
“又是葡萄,又是葡萄酒,公主还真是喜欢葡萄啊。”
泰宁不置可否。
“本宫从小喜欢吃葡萄,每每宫里有葡萄,父皇也是先紧着给我。吃了这么久葡萄,刚刚才知道,宫里的葡萄竟是河西进贡。”
她吞下一颗葡萄,长喟一声“美味”,话锋一转,问李存安道:“一箱葡萄尚且可以从河西运到京城,那么从京城往河西运东西想必也不难吧?”
二人视线相撞,针锋相对。
李存安意识到她话中危险气息,眯眼凑近道:“那要看公主想运什么。”
“若是物件,都好说。若是人……”
他拉长音节,也拾起葡萄咀嚼。
“金州葡萄旺季在十月,如今这葡萄味道远不如两个月前甜美,不过,公主在京城吃的应该还不如这个。”
“毕竟运输途中会有损坏嘛。”
他笑吟吟,目露凶光,“京城的东西,运到河西,说不定还没到金州就死光了。”
硝烟弥漫。
公主听出威胁之意,拍桌而起,“李存安,别忘了河西也属于我大昭国,不是你李家说了算!”
“公主殿下,别激动啊。”
李存安安坐,伸手将一颗葡萄塞进公主嘴里,气定神闲:“咱们不是说葡萄嘛。”
公主深呼吸道:“树挪死,人挪活。”
“我泰宁在河西一天,就盯紧你李存安一天。”
“盯吧,”李存安摆手送客,“也请公主殿下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要插手河西事务。”
泰宁双手握拳,气冲冲离开军营,路过陈宜帐篷前,地上的米粒和瓦片都已清理干净。
一下一下,刑杖击打的声音还在继续。
泰宁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这个陈宜真的是李存安的弱点吗?
第10章 如果还有一个人……一定是我
小条桌上的葡萄还剩三颗,李存安吃光它们,盯着帐篷顶发愣,灰不溜秋的衬布有点像九酝春作坊熏黑的屋顶。
“燕笳,打到第几下了?”
他语焉不详,燕笳却明白他的意思。
“启禀少主,第九下了。”
快打完了,她那么怕疼,是不是又要哭了。
李存安起身,闭上眼睛又睁开,还是决定去看看陈宜。
行刑的帐篷盖了三层门帘,一丝风儿也透不进去。董参搓手跺脚,呆在门口,朝里喊话。
“你自己涂药可以吗?实在不行……我去带师母过来。”
李存安和燕笳站在隔壁帐篷后面,看得清楚,听得清楚。刚刚李存安以为董参要亲自动手,给陈宜上药,激动之下差点蹿出去,还好听到后面。
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身份去见陈宜,他刚刚才让士兵照上级命令,打完十大板,这时候再去关心,显得很虚伪。
却见陈宜自己掀开帘子,钻出来。
“没有关系,我还得把酒酿了。”
她一瘸一拐,手掌想捂臀部,又很羞耻,只好蜷成拳头抵在腰间,揉来揉去,怎么都不得劲儿。
偏偏董参看不懂她的动作,还要上前扶她,刚刚碰到陈宜的胳膊,她就痛得原地发颤,闭目咬牙。
她推开董参,“你不用管我。”
呵出的热气儿都在发抖。
“实在想帮我,就替我酿酒,我行动不便,正好缺一双手。”
熟悉的香味。
李存安透过门缝看见陈宜趴在长凳上,指挥董参干活。董参纠结半天,连稻米都掰不清楚,急切中,卷到臂弯的广袖也掉下去。他腾出手卷袖子,越慌张越出错,把谷壳扔进了米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