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国运分析,动之以情。
“大家都是战场上过来的,不想看自家兄弟见血,我看咱就收了兵,让个道。”
“都是为救大昭,不必自相残杀。”
闻言,将军放下长枪,左右望望,似乎疑惑,“不是说有反贼吗?在哪里?”
小兵愣住。
李存安、陈宜、范可耀反应过来,收剑。
周边士兵看懂,也收起武器,在范可耀带领下,快速四散开来,一下子就不见了。
李存安和陈宜都穿着平民衣裳,倚站在临街小摊前。
“我只看到两个小贩。”将军说。
后头小兵顿时会意,“哦,可能在那边。”
说完集体奔向反方向,顺便提溜起佟五,扔在马背。
兵马散尽,窸窸窣窣,百姓还不敢出来。
陈宜牵住李存安,钻进范王消失的巷口。
这是个死路巷子,三层酒楼牢牢遮住日光,光线昏暗,陈宜扒开李存安的手,看他手心的伤。
伤口已经结痂,看起来黑漆漆的,干涸的血液残留淡淡的腥味。
想到袁进告诉她李存安死了,枯萎的心重新鲜活,跳动得越来越快。她控制不住地掉下眼泪,抬起李存安的手,亲吻血痕,又咸又腥。
但很好,嘴唇触碰到的温热干燥,让她确认李存安还活着,她没有做梦。
掌缘湿热,李存安也受不住,猛地抱住陈宜,越抱越紧,按在怀里。
“说好的分道扬镳,说了你要留在庐州,你怎么会在这里?”李存安语气不善。
他骂得狠,其实在骂自己,怎么这么没用,竟然让陈宜犯险。
隐忍的哭声闷在胸口,李存安的心一下就软成一滩。他扶着陈宜的肩膀,低头望她,小心翼翼道:“你受伤了吗?”
陈宜不说话,只哭。
李存安慌张失措,目光上下扫陈宜的身体,“伤哪了?伤得重吗?你的腿可不能再伤了!”
说话要卷陈宜裤腿,被陈宜拉住。
陈宜擦掉眼泪,摇摇头。
她仰头,脸都哭红了。
李存安一看又是心疼得紧,本以为一辈子见不到的人,就在怀里。他抱住她,不住地磨蹭她的发旋。
范阳和河西的人从草垛后面、巷子深处,走出来,望天望地,尴尬又不能先走,浑身刺挠。
陈宜推开他,指向阴影里的人群。
“咳咳,”范可耀轻咳两声,踱步到两人身边,“马匹都是现成的,小陈掌柜要一起去看看公主吗?”
“要。”陈宜立刻答道。
滑州城外,太后双手被缚。燕笳持剑,剑刃贴在她的脖颈。
徐钧安横抱泰宁,下车。
金红色凤纹棉被裹住泰宁,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别杀她,”泰宁气虚,声音似蚊子哼,“拿纸笔来。”
四辆马车掀翻在地,瓷器碎了一地,屏风、香坛……一应用具破烂散落。
跪在地上的丫鬟和太监抖若筛糠,机灵的已跪行翻找开来。
“你要干什么?”太后沉稳发问。
“当然是要你写罪己诏,承认篡改传位圣旨。”
佟春娥发髻松散,双目圆瞪,片刻后仰天长笑,“哈哈哈,你竟和我想的一样!”
“牝鸡司晨,惟家之索。那群老古董不会同意。”
绢纸、笔墨陈列,她唾上一口唾沫,甩开毛笔,狠摔砚台。
一双远山黛高高抬起,太后佟春娥目眦欲裂,神色疯狂,“你不会如意的,泰宁,他们会扒了你的皮以祭先祖。”
“不会的,”泰宁一点儿也不惊讶,语气淡淡道:“辰弟会帮我。”
“哈哈哈!”
这回,佟春娥笑得更大声,身体蜷缩抖动。
“那可是皇位,他怎么让你?!”
“告诉你一件事吧。”佟春娥停笑,直起身体望向泰宁,凤眼狭长深邃,似无尽深渊。
“你父皇本来定的盈晖公主嫁去河西,是唐辰,拿着一幅画朝皇帝讨赏。你猜画的什么?”
她勾唇,满怀恶意。
徐钧安将泰宁包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风,泰宁莫名后脊梁发凉。
“画的是一块玉佩,通透白玉只一丝碧绿石絮。”
徐钧安感觉到泰宁倏地绷紧了身体,他也浑身紧张。
腰间,玉佩挂坠静静躺着。
“呀,这么像这块挂坠呢?”
“只不过,当时唐辰说,在姐姐的首饰盒里瞧见,瞧着喜欢就画了下来,可惜他皇姐不舍得给他。”
赐婚圣旨下来前月余,太后寿宴,徐钧安亲自送贡品进宫。他冒着大不韪,在后花园堵截泰宁,表白心意。
那日,泰宁回来迟了,先太后还问她怎么脸那么烫。
唐辰帮她搪塞,“皇姐不胜酒力,我刚刚陪她出去散酒气,皇祖母别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