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枕着他筋骨分明的手臂,蜷缩在他的胸前,不敢靠得太紧,可还是清楚地听到了他胸腔里蓬勃跃动的心跳。
颈下的肌肤热得滚烫,即便隔着衣袍,我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安平简终归是个正当盛年的男人。
我猛然清醒过来,从他身上跃起,头也不回地说:“我去叫安宅的马车过来接你。”
脚下步子越急越乱,还没出无忧观,就被自己绊倒了。
一双白皙柔软的手将我扶起,我回头看到浅眸朱唇的阿罗。
“娘子歇息一会儿,安宅的马车还要几刻才能来。”
我呆了一会儿,冷静过后点点头,向她致谢。
“娘子,阿暖是不是有危险?”阿罗拽了拽我的衣袖问道。
我突然警觉起来,不禁打量起她。
阿罗缓缓一笑,“娘子方才说起夜宿公主府,神情很不自在。娘子是因为不想让郎君担心,没有说实话吧?”
“真是个七窍玲珑心,难怪安宅的胡姬都对你言听计从”,我对她笑了笑,“阿暖被关在魏王府,我还得去求公主。”
“魏王?”阿罗有些吃惊。
我点点头,“别让郎君知道,不然以他的脾性,不知又要闹出什么呢。”
阿罗先是点头,又忽然摇头问道:“太平公主这么金贵,肯费心去救一个婢女吗?”
我深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敢保证,只能尽力而为了。”
“娘子”,阿罗看着我,晶亮的眼眸顾盼流转,“如果公主不愿,我跟着娘子去魏王府,我们两人总好过一人,若有时机,就把阿暖带出来。”
“阿罗,身边若有个信得过的帮手,我自然求之不得。可是魏王的为人……”我无奈地摇头,“你去了,便是羊入虎口。”
阿罗轻轻蹲下,绚丽的姿容迎着日光,殷切地看向我,“娘子,我跟在你身边,既能识字读书,又能领会周旋王公的本事,有几分危险又算什么?”
我望着她眼里旺盛的欲想,心中的了然与赞叹迸发出来,冲她狠狠地点头说:“好。但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私自告诉郎君。”
“娘子放心,可是郎君若问起阿暖,又要怎么回他呢?”
我想了想道:“便告诉他,公主喜欢阿暖烹茶的手艺,就留阿暖住在公主府了。我以此为由,讨了你到我身边,也名正言顺。”
阿罗轻盈一笑,“娘子真是思虑周全。”
公主府的消息,与我猜想的相差无几。
我对自己和阿罗能否救出阿暖,实在没有信心。日思夜想,只能碰碰运气,修书一封递到了豆卢府上,却一直等不到回音。
想来人命轻贱,即便是豆卢府中原本的奴婢,主人也不见得愿意花心思去救。阿暖不过在大明宫服侍过豆卢贵妃几年,更不会被豆卢钦望放在心上。
快到晚食时分,魏王府便遣了人来通知我,我硬是磨蹭了半个时辰,才拉着阿罗一同踏进王府的偏门。
堂内歌舞饮宴,都是武承嗣的姬妾和子女。
我环顾四周,果然在一众婢女中看到了阿暖。隔着半个厅堂,她对我微微点头一笑。
我明白她的心思,也展出鼓励的神色。转瞬间,视线却被她身旁一个穿绿衣裙的小娘子吸引。
我见过的倾城之色也不在少数,可是这样我见犹怜、眉目含情的纤纤弱质,倒是第一次看到。
我盯着她许久,却见她一直面有愁容,抬头与我无意对视,也只匆忙回避。
足足等了两刻,武承嗣才不急不慢地跛脚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俊朗的小郎君,估摸着有十来岁,眉宇唇颌处,有几分像他。
一人偏清冷,一人偏柔暖。
面色清冷的小郎君,我依稀还记得,曾跟随武承嗣在宫中赴宴数次,是他的嫡长子,南阳王武延基。
武承嗣相貌平平,两个儿子竟都如此丰神俊逸,想来是那个被他白白缢死的原配妻子花容月貌。
武承嗣的眼神扫过在场的姬妾舞妓,只说了一句,“韦团儿,坐到这儿。”
我不知他何意,只能忍着不愿上前,在他的身边跪坐下,离了有一尺之远。
他一把将我拽了过去,斜斜瞥了我一眼,就看向厅堂里的众人,故意放大了声音说道:“韦团儿,你可真是个旺夫的命。你当初跟了豫王三年,他就做了皇帝。如今你跟了我才几个月,先是替我料理了东宫在公主府的人,今天又引来了天大的好事。”
无能之辈,就只敢在家中得瑟自己占了皇嗣曾经的女人。
可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如此高兴?难道东宫又出事了?
“若有好事,魏王该告诉我们同乐啊。”我咧出一张笑脸,抬头看向武承嗣,急切地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