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扳过那人的肩膀,他的眼睛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两个黑洞,还散发着焚烧后的黑烟。那人就是消失了的崔千户。他再也无法猖狂的挥舞火铳,此刻他已经成为一具尸体。
他的双手被紧紧的绑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双手合十的姿势,绳索穿过他的肩膀系在腰上,让他即使死了身体也不会倒下,一直做出向佛像礼拜的姿势。
他的死相极惨,不光双眼散发出黑烟,嘴中也有几缕黑烟冒出,好像他的身体里点燃了一把火,烧尽了他的五脏六腑。
是什么人杀了他?又为什么要将他摆成这副姿势?白逢春又仔细看了看,崔千户臀部上漆黑一片,也有被烧的痕迹,不过与眼睛与嘴中冒出的黑烟不同,臀部上的焦痕似乎轻一些,时间也更早,伤口已经开始结痂。
佛像背后的黑暗角落传来一声响动,白逢春转过身子,面向角落,眯起了双眼,两道寒光射向那里。
黑暗中传出一个声音:“他……他怎么了?死了吗?”
是冬青的声音,白逢春面色一紧,追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一直躲在角落里?”
“我也不知道,我在屋子里突然看见窗外黑了,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醒过来就在这里了。”
冬青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一脸茫然。白逢春看了看她,指了指崔tຊ千户身上的绳索:“这是你绑的?”
冬青定了定神,看了看崔千户:“是……不过我只是将他绑起来,怕他跑了,并没有摆成这样的姿势。他烧了我的屁股,我也要让他尝尝屁股着火的滋味,所以我用蜡烛点着了他的裤子,可没想到……他应该不会这么不经烧,被烧死了吧?”
白逢春没有说话,看崔千户的死状,应该不是普通的火烧能形成的。冬青看他的脸色,却误解了他的意思,解释道:“真的不是我,我点着了他的屁股,很快就将火扑灭了……”,她一边说一边后退,不曾注意身后的房梁之上挂着一颗金色的念珠。
就在她走到那念珠的正下方时,那颗念珠突然炸裂开来,发出一声霹雳落地般的巨响。冬青吓了一跳,急忙向殿外窜了出去。
时之间她无法分辨这是不是白逢春设下的法阵,但是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这机关中暗含强大的法力,就是冲着她这样的非人来的,很难不让她产生怀疑。
她站在殿外,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白逢春。白逢春愣了一下,笑了:“你是怀疑……”,话没说完,殿外突然传来一声爆喝:“妖物!这次看你还怎么逃!”
道弘听见霹雳声响,一阵风似的赶来。他一步迈去足有丈余,就这样不停的迈动双腿,原本在几十丈外,瞬间已经到了冬青身边。
他也多多说,一扯胸襟,露出胸前画着的达摩像,顿时绽出万丈金光。冬青在佛光之下再也无法维持人形,即刻变成了一只青眼小狐,缩着脖子一溜烟的窜上了房顶。
道弘还想再去追,白逢春急忙拦下了他:“禅师且慢,这是我的侍女,并不是寺里的妖物,不要伤她!”
道弘停下,回头看了看他,摸着头说:“你这人也真是奇怪,带着条狐狸作侍女,不怕惹出乱子来?”
白逢春心中反驳:“不是也有得道的高僧收巨獾作弟子,也没见得惹出什么乱子来!”,可话到嘴边,觉的过于刻薄,改口道:“她与我有不解之缘,因此收留在身边。她羡慕人世繁华,决心修炼成人形,绝不会为非作歹,禅师请放心。”
道弘晃了晃脑袋说:“既然是你的人,我就不管了。说回正事,你有没有发现妖物的踪迹?”
白逢春只能先抛开冬青不管,引道弘进了大殿,看看死去的崔千户。道弘的脸上浮现出惊惧之色:“他怎么死了?看这样子一定是被妖物害的,没想到它竟如此狠毒,我一时疏忽它又害了一条人命,唉,善哉!”
说着大踏步来到殿后,走到僧人居住的禅房院中,盘腿坐在地上,不停的念经,他胸前的达摩像伴着念经声又放出万道金光,刺的人睁不开眼。
白逢春看他的意思是要彻夜守护僧人,免的再有人被害。自己在这帮不上什么忙,还是继续寻找凶手重要。
他叫来钱善武守着大殿里的尸体,自己又回到了藏经阁。既然道弘说他之前在这里见过妖物,那妖物说不定还藏身在这里。
守阁的老僧见他去而复返,也不觉的奇怪,只是默默的为他开门。白逢春突然想到老僧一直守在这,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他走到老僧面前合十行礼:“老人家,我向你打听个事,你守这藏经阁有多少年了?”
老僧如入定一般,对白逢春的话置若罔闻。过了一会儿,抬起枯瘦如柴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摇了摇手。原来老僧竟是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