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在院子里四处寻找。此时月亮已经升到了天空的正中间,月色变的格外皎洁,将院子里的一切照的纤毫毕露。
院墙、院子里的花草还有院外树木伸进墙来的枝桠,这些都在青石地面上留下了影子。斑驳的线条将地面割的支离破碎,仿佛长期没有下雨而龟裂的黄土高原。
在李诚房间的屋檐下,一个淡淡的影子又浮现出来,先是混沌的一团,分不清是什么形状。接着慢慢展开,变成了人的样子。
冬青眼尖,一眼看见了那影子,急忙冲白逢春大叫:“在那!”,话音未落,身子已经冲到了影子边上。可她又停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它只是个影子,要如何将它留住?
那影子开始惊慌起来,先是飘到了房间的木门上,接着又向上,映到了屋檐突出的部分。又一闪飘到了院墙上。最后爬到伸进来的树木枝桠上。
白逢春自然不会让他再逃,取出一枚符箓向枝桠掷去。符箓碰到枝桠的一瞬间,崩出了一团火花。
白逢春和冬青出了院门,来到院外的那棵树下,见那影子映在树身上,一动不动,如同被钉住了一般。冬青好奇的伸手摸了摸,却感觉除了粗糙的树身之外,手掌再也感觉不到其他东西。
影子确是无形的。但渐渐的,树身上的影子有了变化。一张人脸逐渐的浮现出来。那张脸动了动嘴唇,用极为僵硬的声音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
“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你,或者应该换个问法:你是一种什么存在?是人?是鬼?还是妖怪?”,白逢春饶有兴趣的看着它问。
“我当然是人啦,你看我有手有脚,不是人是什么。”影子向自己手脚的方向挤了挤眼,他本想动动四肢来证明他的话,却发现手脚完全不能动了。
“人?人怎么会摸不到?你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冬青看它无法移动,最初怀有的几许恐惧也消失了,走上来问道。
那张脸苦笑了一声,说:“这说来话长,你能不能把我放了,我慢慢告诉你们。”
冬青嗤笑了一下:“你当我们傻啊,放了你,你再跑了,我们去哪找你?你这样子像个泥鳅,滑不留手,难捉的很,我们可不想再费一番手脚。”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是李诚对吗?这是你的家,你是回来看老娘的?”白逢春猜测道。
那脸露出惊讶的表情,但瞬间又消失了。它咬紧牙关,明显不想多说一语。
“你不想说没关系,我来说好了。你就是影宗后人?”白逢春继续追问道。
那张脸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你居然知道影宗?”,它咬了咬牙说:“本来我以为你们和这件事没关系,不想将你们牵扯进来,既然你知道影宗,一定是涉事者,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它突然厉声喝道:“再不将我放开,你就和她一样的下场!”
白逢春转头看向冬青,发现她眼神涣散,像丢了魂似的软绵绵的倒了下去。白逢春急忙伸手搀扶,可就在手碰到冬青身体的一瞬间,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他马上明白过来,冬青是中了遁术。而自己只要一触碰她的身体,也立即同样会进入遁术结界。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头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变的扭曲起来,像陀螺一样打着转。过了一会儿,眩晕感消失了,他渐渐能看清眼前的东西了。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树林,无数的高大的树耸立着,茂盛的枝桠向外伸展着,每棵树都覆盖周围三四米的距离。
那些树的身体呈现诡异的红色,更为离奇的是,每棵树上都长着一张人脸,而且是一模一样的脸,都是李诚的脸。
白逢春很快冷静了下来,既然已经进入了结界,就只能想办法破解。他扫视四周,脑中很快浮现出了一个疑问:看情形他和冬青中的应该是木宗的遁术,并不是影宗的。冬青刚才是因为触碰了树皮才中的术。难道自己猜错了,李诚并不是影宗传人?
他急忙冲离他最近树上的脸喊道:“你究竟是哪一宗的?如果不是影宗,这所有的一切就都是误会,我可以解释清楚……”
那脸阴森的一笑说:“先破了我的遁术再说。如果破不了,告诉你也没用。”接着它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如同嚎叫般的长啸,一时间这些红色的树都开始动了起来。
这些树木的枝桠变成了他们的四肢,他们一路走着,一边在低声吟唱。白逢春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终于听清了他们在唱些什么:
“天生万物,众生平等,凭什么人能行动,而我们只能站着?人的精血,是世间最好的补品。吃了精血,我们也能像人一样行动。吃啊,吃吧!吃掉手脚,吃掉心肝,吃掉脑髓!嚼烂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