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嘉禾下意识伸出手去够桌面上的咖啡时,没曾想扑了个空。她困惑的抬起头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别总是喝咖啡,晚上会睡不着。”
突然出现的宋南琛手里正拿着陆嘉禾刚喝了没几口的美式,他将手里的另一杯饮品放到她的面前。陆嘉禾定睛一看,是鲜榨的西柚汁。
这段时间宋南琛总是会踩点在陆嘉禾下班的时间段出现。工作室的成员们一开始好奇八卦起他的来意,甚至刮起了关于陆嘉禾和宋南琛的八卦热潮,不过时间久了大家也都习惯了他出现在这里。
陆嘉禾望着面前只剩下唯一的选项,滑动了有些干涩的喉咙只得被迫接受那杯西柚汁。甘甜的果汁窜入她的口腔留下西柚的清香,微不足道的酸涩也被冲散。
宋南琛满意的将咖啡放在一旁,拉开陆嘉禾面前的椅子坐下,大有一副老老实实等人下班的模样。陆嘉禾继续滑动着鼠标翻找着符合摄影展主题的作品不再理会他。等到她找好打算参展的作品并编写好邮件点击发送时,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显示过去了大半个钟头。
陆嘉禾猛地抬起脑袋看向一直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宋南琛没有做出任何可能会干扰到她工作的行为,也没有弄出任何声响吸引她的注意力,因为他知道工作时间的她需要全神贯注。他似乎没有察觉到陆嘉禾的工作已经完成,对于她看向他的举措全然不知。
此刻的宋南琛在桌面上垫了一张纸,他拿着一根铅笔正在往那张纸上涂涂写写着什么,时不时遇到瓶颈时还会不自觉的去啃咬自己的指甲。这副模样的宋南琛太令陆嘉禾感到熟悉了。
六年前呆在 Solitude 里只要有练习后的空闲时间宋南琛就会这样趴在用纸箱堆起来的桌子上写歌。他写歌的习惯没有所谓的需要一个好的创作环境又或是需要十分的仪式感,只需要
随手撕下的一张稿纸和一根铅笔,他就能够创作出令自己满意的曲子。
陆嘉禾有些出神的望着宋南琛握着铅笔在纸张上摆弄的模样,回想起在音乐节上戚柔所说的那些话。
“他已经许久不弹吉他了。”
“他确实很久不弹吉他了,准确的来说,他已经许久不写歌了。”
“Dawn 乐队是无法赢下任何比赛或者 battle 的。”
“因为南琛早就不写歌了。”
这些摆在陆嘉禾面前的事实像是一根根刺一样狠扎进她的心里。在陆嘉禾得知宋南琛便是上辈子让自己无比敬佩的音乐制作人后,更是令她陷入了无法挣脱的旋涡之中。因为她无法得知现在宋南琛所经历的这些苦难是否真的与自己的重生有关。倘若真的是她的重生导致这辈子的宋南琛经历了本不应该承受的人生,自己又该怎样去面对他?
这样的疑问一直困在陆嘉禾的内心,积压的情绪像是逐渐勒紧的绳索令她感到窒息。
宋南琛又开始写歌了,陆嘉禾在心里想到。
他未曾想过要遗弃他的梦想,他仍然是那个追梦的少年。
夏季已然在流逝的时光中再一次离去,短暂的拿住接力棒的秋季将日头逐渐缩短,平日里即便到了饭点也还是一片光亮的屋外此刻已经迎接黑夜的到来。陆嘉禾沉默的保持原样,坐在电脑前看着宋南琛在纸上画下音符。长期保持坐立的姿势容易使得脊背出现酸痛感,刚想伸展上半身的宋南琛抬起脑袋正好与陆嘉禾视线相对。
宋南琛有些讶异的望着看向他的陆嘉禾,张了张嘴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陷入了沉默,他将那根铅笔握在手里习惯性的利用大拇指跟无名指将笔身旋转一圈后放下。
“我.......那天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你成为了业内炙手可热的音乐制作人,写出了很好的歌曲,还以特邀嘉宾的身份参与了电台的节目播放。”
“或许是梦太过真实美好,以至于我认为那一定是你应该过上的人生。”
陆嘉禾将这些积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的倒出,不敢再去看宋南琛那双曾经满是赤忱的眼睛。
陆嘉禾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带有滚轮的座椅被惯性带着向后滑动了几步"啪”的一下靠在墙面上。头顶造型奇异的灯是按照 Sylvia 一贯的审美购买的,寥寥几根线条勾勒出的极简造型将散发着光亮的灯包裹住。真视强光会使双眼受到刺激,陆嘉禾后知后觉的将视线移开后,果然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阴影,据心理学的说法,这叫做视觉后效。
“那梦里的你呢?”
沉寂半晌,宋南琛终于对陆嘉禾口中梦境提出疑问。
陆嘉禾有设想过宋南琛听到这些话的反应。他或许是欣慰的,欣慰自己即使在梦中也依然热爱音乐,他也或许是开心的,开心自己能够在梦里获得成功。只是陆嘉禾唯独没有想过,他会首先对她的情况进行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