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揪树指南(8)

“学院里说你是新人就要带最多的课时,要当操碎了心的班主任,课表还得给你排的首尾相接,不知道的都以为教务搁这写命题作文呢。”

“还有那个破医院,说你是新人就要接周末的诊,周末病人多有利于积累经验快速成长。”

“说白了不就是别人都不愿意干的活推到新人头上吗?人家不坐班的时候可以不来学校,我不坐班的时候还要坐诊。”

“以前啥也没有的时候,我还有勇气反对职场性别歧视,但到了这会儿,面对这种赤裸又明显的职场霸凌反而长了软骨病,真踏马受够了这种排资论辈。”

“想想你户头上那百八十万,还有什么不能忍。”相斯琪一面开车,另辟奇径宽慰好友,“你的起点,已经高过大部分同龄人。”

萧和去年十二月份结束在费城的实习之后回国,应聘到 S 城远近闻名的这所大学任教,同时在附属医院接诊,今年年后正式入职。

她凭借光辉的履历和两篇顶级期刊,根据人才引进的相关政策,获得落户 S 城并一次性发放 100 万安家费的待遇。

“卖身契啊。”虽然这么说,却到底笑了出来。

对普通人而言,很多时候金钱的魅力还是很大的,比如可以蒙蔽眼前的烦恼。

她不是爱抱怨的人,今天这一次说过就算,以后也不会再纠结。

车开到一半,相斯琪突然想起来问萧和,她到之前和她在路边聊天的贵妇是谁。

萧和笑说什么贵妇,那是她们系主任,然后把两人刚才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斯琪信誓旦旦的说:“难怪,我说怎么她还往我这看了两眼,你信不信她肯定要给你介绍对象。”

萧和说不能吧。

相斯琪反驳有什么不能,不然她管你是不是在等男朋友干嘛

顺带着给她科普交际常识——国内目前妈妈辈的人群里,别管她是大学教授、机关干部还是家庭妇女,能打败他们说媒这个爱好的只有广场舞。

“可是据说我们主任自己都是单身哎。”她介于半信半疑之间,忽然想起什么来随口感叹,“哎我跟你说,过年的时候有个亲戚来我家,我一小舅妈,你猜她多大。”

相斯琪保守估计:“25?”

她伸出来三个手指头给旁边人看。

“23 啊?那还好吧,比你也就小个三四五六岁,你喊声舅妈没亏多少。”

“不是,重点是她闺女两岁了,我们 23 都还把自己当个姑娘呢,人家孩子都两岁了。”说着萧和摇摇头,“太可怕了,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相斯琪深以为然。

离餐厅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接到王可馨的微信语音电话,萧和还以为是打电话来问她们到哪的,结果刚接起来电话就听到一通输出。

王可馨在电话里她把老板全家温柔问候了一遍之后,不幸的告诉她们ᴶˢᴳ她走到半路因为工作上的突发状况被叫回去临时加班了,争取赶上他们的下半场。

挂断电话车里两个人默契的保持沉默,这就是打工人的日常生活,谁也不会比谁好过。

两人到火锅店的时候邱燕已经到了,她和景萧和是高中同学,相斯琪和缺席的王可馨是萧和的大学同学,于是她将两人介绍认识。

女人的饭桌上,八卦跟吐槽就好比男人吹牛逼,都是下酒菜,感情生活尤其是重中之重。

作为中间的牵线人,萧和被首当其冲拉来开刀,要求细细交代她这几年来的异国情缘。

萧和说自从跟香菜男拜拜后她就是清清白白一孤家寡人,求学生涯的自我修养使她的感情只允许被发刊来玩弄,一次次满欢期待的投出去,一次次在希望里被驳回,哪里有时间找男人。

邱燕和相斯琪在旁边附和,然后两人的话题迅速从吃不吃香菜转移到下次要一起去吃哪家哪家店。

她把这些声音听在耳朵里,心里却不期然浮现出某个高挑的身影和硬朗板寸的形象。

她知道这是谁。

萧和并不经常想起徐琰钊,甚至可以说很少很少想起他,可每一次想到他时,便奇异的觉得对方在自己回忆中的印象更清晰了,甚至时隔 9 个月她依旧能具体到他在雅加达那天早上穿的宽松棉 T 和恶臭脸色。

其实那次萧和并没有如同和徐琰钊聊天中说的一样,在雅加达留到会议结束,她的报告第一天就完成,因为和徐琰钊的那场意外,她改了行程于当天下午提前返回费城。

如果说她和徐琰钊的两次偶遇是缘分的话,那么事实证明缘分也是有限的,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就应该像两条射线,在产生短暂交集之后各奔东西相忘于江湖才是正常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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