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几日,吴军和随军两败俱伤的消息就传到了京城。吴国把商道一关,随军立刻粮食紧缺,能守住城,江尽挹已经很厉害了。
江林致早有准备,立刻披挂上阵,说是支援江尽挹,实则只派了一队压粮车,压着满满二十车的粮食前往关山道。
江林致只带了三万兵,兵行险招,从无名村一道直逼蜀地。她和几十年一样领了兵,带兵一路杀到淮岭一脉东边才停下,其间顺便全灭了吴国的一支骑兵。
军中那些不服的人早就被她不要命的奇诡兵法震得五体投地,毕竟江尽挹那边苦撑着,这边已经拔了五座城了。
左轻侯站在山顶眺望远处的蜀地,寒风猎猎,底下的蜀地就算是秋收完,也绿意盎然,看着确实喜人。估计前一阵秋收的时候,更喜人。
尘走上来,垂首道:“将军,蜀地易守难攻,我们不好攻。”
风实在太冷,左轻侯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一点点往下走,道:“蜀地富庶,民风彪悍,自古以来无论当朝者姓什么,都自成一派。天高皇帝远,他们不一定是真效忠于皇帝,但一定是真信不过我们。”
这话理解起来不难,怎么解决很难。尘沉默了许久,道:“属下不懂。”
“怎么感化他们?”
“……然后我们的人混进去和他们一起生活劳作?”尘实在想不出来,索性破罐子破摔。
此时此刻,左轻侯很怀念祁灵均在身边的日子,她叹了口气,道:“你还真是什么立功的事情都想着张万春。”
一向话少的尘辩解道:“他那麦子种的不错,还是挺有成效的。”
左轻侯点点头,毫不留情道:“种了四五次,毁了四五次,种出来半亩的麦子,够全军煮顿稀粥的。你想没想过,他浪费了多少人在这上面?他这力气用在杀敌上,也不会是一个小校尉了。”
因为尘父亲出卖张万春一家这事,尘一直对张万春怀着愧疚之情,虽不完全理解,但还是支持他的决定。可左轻侯说的实在有理,他也维护不了,只小声说了句:“他本意是好的。”
“本意是好啊,”江林致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尘道,“你父亲本意也是为你好,你怎么不去摄政王一派,而是从这跟着我混?”
尘的父亲便是当时被霍濯当刀想拿下陈太尉,那位太尉说是刚正不阿,但只是效忠于摄政王的正直。这样近乎愚忠的偏袒让身为其子的尘特别看不惯。
父子决裂,各事其主。
见尘更加沉默,江林致边走边道:“谁都能打着本意是好的来说事,办砸事了,一句本意是好的就能一笔勾销,那这世上的事情都是糊涂账了。或者……”
江林致绕过一块陡峭的石壁,提醒尘走路的时候注意,继续道:“或者你位高权重,用势力压人,让人奈何不了你。”
见尘还是不知在想什么,抿着嘴不说话。左轻侯语重心长道:“我啊,这么多年看人极准,奉劝你一句,你要是还这样,早晚有一天会栽到这笔糊涂账上。”
要是看人真准,也不会被江林致背叛。尘心中犯嘀咕,但不说。
秋日雨水多,蜀地多盆地,江林致让人堵了下游,准备先淹一个城吧。
这方法实在凶残,大部分人怒不敢言,但也有“正义之士”。首当其冲的就是张万春,一个小小校尉,此时拍着桌子和左轻侯据理力争。
“他们里面有多少平民!士兵就该和士兵打,关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什么关系!就算赢了,我们也是龌龊至极!”张万春气得全身都在抖,吼地激昂。
左轻侯点点头,在沙盘上插上一只旗,道:“那你觉得怎么攻下呢?”
一句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一路杀来,他们只有不到三万人,蜀兵起码五万,还都是壮年精兵。规规矩矩地打仗,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这个张万春在边境这么多年,竟然连兵书最基本的“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道理都不懂。想如君子般打仗,真是笑话。
都兵戈相向了,哪有什么君子。
以张万春那脑子,他也想不出来什么,但他依旧道:“总有方法,但绝不是淹城。”
左轻侯笑了起来,却笑得每个人都胆寒,瞬间低下了头。这是左轻侯发火的预警,尘立刻上前,走到张万春前跪下,道:“将军,属下愿带兵,夜里进城突袭,里应外合,打开城门。”
看来几个时辰前的话尘是一句都没听见,罢了,他们愿去就去吧。以尘的身手,开城门还是简tຊ单的,就是攻城略地损耗些兵力。这件事记上尘的军功,起码能让他在自己父亲面前有点底气。左轻侯摸索着食指,思索片刻后大手一挥,道:“你要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