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舍了陆环堂的意思:陆环堂本就是摄政王那边的人,演一出苦肉计卧底江府,比什么证据都有力。
忠心不忠心,都是死路一条。陆环堂却自己踏出了一条路,理直气壮道:“若用属下当证据,实在浪费,属下的目的是加官进爵,绝不是当替罪羊。”
这样坦诚,倒是不多见了。
祁灵均心中冷笑,都这般情境了,他还拎不清吗?要么就是办事不力,得罪江家;要么就是当个弃子,反咬摄政王一口。左右都是死,他竟还想着加官进爵,祁灵均捏了捏鼻梁,“押下去。”
四个人压着陆环堂,陆环堂跪地不动,固执询问,“殿下如何了?”
“毒压住了,还在找解药。”
“刘伯没有伤口却毒发,属下猜测毒可能并不是毒,而是两种东西相克,”陆环堂终于想起来,“他今日把我的马油换成了水獭油,马油可能有问题。”
祁灵均眸中精光一闪,立刻让人去查。不多时,就查清了,马油里确实有味草药和江林致的药相克。
人群又忙了起来,尘也紧张地在门外踱步。
陆环堂就跪在那儿,没人让他起来。
天快亮时,祁灵均终于又从里面出来了,他眉间尽是倦色,看见陆环堂还直挺挺地跪在那后,道:“毒没解。”
“可以让属下看一眼吗?”
祁灵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进来吧。”
殿内是浓郁的药草味,屏风后,江林致躺在床上,苍白的犹如纸糊的祭祀人偶。
陆环堂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几个月前还要杀的人如今虚弱地躺在他眼前,只要他一刀,是不是一切都能回到正轨?
此时他若是杀掉她,有多少几率可以杀掉这里所有人,有多少几率他他还能回去?
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紧。
思绪激撞的一瞬,陆环堂就冷静下来,道:“借把小刀。”
祁灵均戒备道,“你要如何?”
“救她,”陆环堂看着祁灵均,“也是救我自己。”
祁灵均没有多少犹豫,递出一把小刀。
陆环堂立刻划破江林致手指,祁灵均生生止住推开他的冲动,见陆环堂又划破自己的手指,血液纠缠,陆环堂逃无可逃。
这是同气连息的生死状。
祁灵均赶忙给江林致止血,冷道:“给你六个时辰。”
这毒阴狠,六个时辰他应该撑不到,只是嘴上说的好听。陆环堂不敢耽搁,飞快离开。
祁灵均把江林致的手包扎好放回被中,道:“疼吗?”
“昏迷”的江林致轻轻“嗯”了一声,但她不是装中毒,是真的中毒,只是她体质特殊,暂时死不了。
她疼得想睡觉都睡不着,只能闭目咬牙忍着,生怕一开口,就哭出来。
祁灵均再不忍,也无法替她受罪。他小心翼翼钻进被子里,想暖着江林致冰凉的身体,可又不敢靠近,生怕自己轻轻的一个动作就扯得她浑身生疼,他轻声道:“马上就好了,再忍一小会儿。希望你没有看错他。”
“看错了,杀了就行。”
清晨,一人一马疾驰出城,陆环堂熟悉京城的每处地方,他找到一破观音庙,那里有个悬壶游医。
游医被吵醒,本不想起身,但见是陆环堂,还是喝了一口酒清醒过来,不满道:“得加钱。”
“只要你能救好,你要多少钱都给。”
那游医半眯着睡眼摸索到陆环堂的脉上,瞬间睁大了眼睛,表情逐渐严肃。
老中医一皱眉,八成没好事,陆环堂忍着心绞痛,安静地等着他下结论,不多会儿,游医终于收了手,摇摇头道:“治不了,等死吧。”
这游医医术古怪,却极其高明,连他都治不好,这毒果真霸道。陆环堂只觉得心口更痛了,咬牙道:“谁能治?”
游医四号不在意陆环堂有多痛,自得狂妄道:“老朽都治不了,谁还能治?要是几十年前麦巫族还没灭绝,说不定能起死回生。”
陆环堂看着游医的酒葫芦,道:“我有坛四十一年的汾酒,你给我治,我把酒白送你。你不治我,那坛酒就再没人找到,就废了。”
“靠!”游医怒骂了一句,“那......那可是好酒啊,散了,带你去找我家老婆子。”
跟在后面的陆环堂虽然疼得厉害,但已经暗暗抽出了匕首,思忖着:若是他都治不好,就把这毒也渡给他,让他不得不尽心尽力。
跟着那游医七拐八拐,两人来到一背阴山后的墓地,冷冽的北风刮得他们差点站不稳。那墓地后便是北境的群山,山后是一个火山湖,是人迹罕至的死亡之地。
这地方有人住?更像是毁尸灭迹的地方吧。陆环堂心脏已经开始频繁绞痛,他以为游医在耍他,毕竟当年要不是他运功压制毒性,光靠游医这治病的效率,他早黄沙埋骨了当即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