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没上前，左轻侯一跃而下，祝环堂连那衣袂都没抓住，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一个人变成了衣服，飘飘摇摇落下城外，落进泥里。
傀儡！又是傀儡！
着急则乱，祝环堂一时竟没看出来这是个傀儡。他已经记不清这是左轻侯第几次耍他了，他多年锤炼出来的冷漠狠厉全部崩塌，他甚至是冲动易怒如同几岁的毛头小儿。他一拳打在城墙上，厚实的城墙竟被打碎了一块石头。
四下无人敢上前，好久，祝环堂整理好情绪，拍了拍自己的手，撂下一句：“把这里修理好。”便带着祝环堂落下的那些衣服离开了。
衣服是吴国的流云缎，其余的什么线索都没有。
听说鼻烟壶最近在吴国依旧横通，连他那个一根筋正直得不苟言笑的师兄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想必相比其中有左轻侯和那消失了的宾客万象楼的手笔。真是与他们遥相呼应，但他需要她从那当内应吗？没有她，他一样可以杀回那个忘恩负义的国度。
一个国度都用忘恩负义、妒才嫉能来形容，就算没有他们，也长久不了。
可只因为有她，祝环堂的所有努力和拼命就宛如是她安排好的一样，他每走一步，都发现是按照她的计划来的，那种感觉仿佛真的是有个神，高于他、俯视他、悲悯他、操纵他，只因他是肉体凡胎，只因她知晓他的欲望，他永远都无法逃开她先见般的局。
人们看见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一句：啧，这左将军还真有两下子，人虽然不在，每一步都在他的计划里。
第63章 第六十三面故地
地下城。
当年左轻侯带着来，前几年祝环堂和祁灵均来，如今又是他自己来，故地重游，他只为找一个答案。
第二次来时，祝环堂明白了随国怎么可以用金子囤到那么多粮食，她明明带他来过，他明明也看见了铺了满地的金子，可他就是没往任何地方想。
如今金子所剩无几，地下城依旧一片和谐。
祝环堂凭着记忆找到了樊无败的石林，算是拜见长辈，他在石林口激发了机关阵。
响动自然惊动了樊无败，那男人出来，见是大变了样子的祝环堂，倒不惊讶，侧身一让便让他进来，仿佛迎接一个未见的老友。
樊无败在前引路，毫不在意地把后背留给祝环堂，道:“这几年怎么样？看你的样子，老了很多啊。”
祝环堂叹了口气:“事多，压得人越来越老。”
樊无败拍拍他肩，让他坐下:“逗你的，这叫成熟，男人就是要成熟点才行。”
一串行云流水的倒茶动作后，面前已经摆上了橙黄如琥珀的茶，味道还是不错的。
祝环堂开门见山道:“前辈知道晚辈为什么来吧？”
“你自己清楚你为什么来就好，别是你自己不清楚，来找我解惑。我可把丑话说前面，解惑我一点也来不了，一点也不。”樊无败牛饮了一杯茶，认真道。
两大大老爷们儿聊感情实在别扭，更别说两人才见了两次面，祝环堂道:“当然，晚辈向来问问地下城的事情，它怎么建在这里……以及它有什么用途。”
“哇，一上来就这么宏达的嘛，”樊无败喝口茶润喉，“这玩意比左轻侯那丫头片子岁数还要大，你想想一百年前这片土地上有二十七个国家，如今不过就剩下两个，那些其他国家的人都去哪了？真被吴随两国接纳了？”
“吴国表面上嘻嘻哈哈，背地里要么把亡国奴贬为奴籍，那些有能力的便收缴了家产，让他们自生自灭。随国更别说了，自己的百姓有的都活不成，更别说他国百姓了。”
“我是巫族人，本来寿命就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个国家的，流浪来流浪去，累了总要找个地方休息吧。”
“那怎么到了这种地方？”这里可真算是无人之境，条件苛刻，祝环堂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不会是世外桃源那种本来环境就好的地方。
“问到点子上了，”樊无败一拍大腿，身子前倾凑近祝环堂道，“哪有什么世外桃源，好地方肯定是被有权有势的人占了。当年有一个他国民的聚集地发了时疫，每个家国都在清缴他国民，都是走投无路的人，才躲在这里的。再说谁不想要世外桃源，幸亏左轻侯发现我们，给了我们钱建这里，我们也能享受一把世外桃源的感觉。”
“所以啊~”樊无败补了一杯水，“她要用我们的地方做什么就做，至于做什么，会给我们建黄金屋的人，总不会是坏人。”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人和他说话，樊无败今天的话格外多，把地下城的历史交代了个彻底。
祝环堂临走时，樊无败还恋恋不舍地冲他挥手，祝环堂实在不忍，道:“地下城民风也算淳朴，前辈为什么不撤了石林，来外面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