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澄澄也想起她的名字,“秦老师?”
秦韫是个舞蹈家,陈傲之是秦韫最得意的弟子。其实一开始秦韫就不同意陈傲之和舒磬东结婚,更不同意她生小孩,但陈傲之先斩后奏,不仅领了证,还怀了孕,秦韫脾气大,把门一关让陈傲之滚蛋,陈傲之便跟舒磬东滚去了榕城。
结果到十二年后,陈傲之又回到苏镇,上门拜访秦韫,还带着舒澄澄。
和秦韫警告过的一样,舒磬东这人不能托付终身,陈傲之飞蛾扑火一趟,又回来了。
陈傲之做过舞蹈老师,开过舞蹈课堂,底子还在,但身体条件和当年那个好苗子早不可同日而语。秦韫没说什么,留下她当助教,给她开一份工资,还在学院里给她空出一间一居室过渡,半年后陈傲之找到新工作,才带舒澄澄搬出去。
舞蹈学院里全是一心练舞的小孩,那半年间舒澄澄在学院住,秦韫顺理成章地也把舒澄澄当弟子,叫舒澄澄早起练功,但舒澄澄完全不是跳舞的苗子,骨头硬得出奇,脾气更加难搞,连压个腿都要跟人干仗,秦韫很不喜欢她,她也很不喜欢秦韫。
陈傲之也不强求她们和睦,陈傲之从不强迫别人。搬走之后,除了年节时拜访,舒澄澄就没再见过秦韫几次。
舒澄澄最后一次见秦韫,好像是在陈傲之的葬礼上。
第17章 第五章玫瑰香灰(3)
当时舒澄澄刚被开除,正坐在灵堂外的地上发呆,看到秦韫来了,也没站起来,只叫了声:“秦老师。”
“怎么不进去坐?”
“熏眼睛。”
秦韫看她眼圈通红,知道这个孩子爱逞强,也不多问,把一封现金放上登记台,走进灵堂,劣质线香烟气袅袅,的确熏得人眼睛生疼。
陈傲之的黑白相片摆在中央,等待故人瞻仰。秦韫没有多看,把香熄掉,出来就想问舒澄澄怎么不找她拿钱用,低头才看见舒澄澄的细胳膊细腿上全是乌青和血口子,腰挺得笔直,应该是打着绷带。
秦韫吃了一惊。陈傲之向来宝贝这个女儿,连土豆丝都没让她切过一根,更别提动她一指头,谁知道陈傲之一走,舒澄澄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秦韫顿了顿才问:“怎么回事?在学校弄的?”
舒澄澄一点头,碎发滑开,露出额头上的青紫,“下楼摔了一跤。”
听起来不像实话,秦韫没多问,只是想起舒澄澄明年要高考,就皱起眉,“跟我走吧,你一个人怎么读高三。”
“我去榕城我爸那里。”
“你忘了舒磬东是怎么打你妈的?怎么打你的?”
舒澄澄的反应很漠然,“那他也是我爸。他总不会让我没书读。”
秦韫心头火起,“你跟你ᴶˢᴳ妈一样不知好歹。谁对你真心,你分不清吗?”
舒澄澄绷着腿站起来,还回那个装钱的信封,使劲折下腰,朝秦韫鞠躬,“谢谢您来送我妈妈。”
等陈傲之下葬,舒澄澄启程去了榕城,那之后再也没回过苏镇。
后来秦韫听说舒磬东不明不白地落了马,当时有点担忧,找人打听舒澄澄,也没什么结果,再后来她知道舒澄澄在江城读大学,终于放下心来。
至于舒澄澄过得不错,还成了个小有名气的建筑设计师,是秦韫意料之外的事。
秦韫年纪渐长,脾气变得平和,和舒澄澄在咖啡厅坐下,她戴上老花镜,认真端详对面的人,“很漂亮,很好。”
“有我妈妈漂亮吗?”
“那肯定没有,你妈妈是校花,后来的校花都没有她那么漂亮。”
“好好好,”舒澄澄还记得秦韫喜欢很甜的牛奶,撕开砂糖包递过去,“您就是偏心我妈妈。”
“不然我也不会那么生气,把她扫地出门。”秦韫陷入思索,“要是我没有赶她走,也许最后就不会闹到那样。”
舒澄澄戳戳茶包,没有接话。
“如果”有很多,如果舒磬东没有来苏镇写生,如果秦韫没有赶走陈傲之,如果陈傲之没有生下她,结果大概都会不一样,但陈傲之一个“如果”都没遇到,所以她在卧室里割开了自己的颈部大动脉。
秦韫为自己辩解,“我是一开始就没看上舒磬东,他心术不正,我看人很毒的。”
舒澄澄撑着下巴微笑,“那您看我呢?”
从前舒澄澄戒心很强,走路时她总走在陈傲之前面,把她妈妈挡得严严实实,就像全世界都要为难陈傲之似的,秦韫几乎没怎么见她对除了陈傲之以外的人笑过,看她现在脾气这么好,当下有些意外,“你怎么还会撒娇了?”
舒澄澄耸耸肩,“长大了吧。”
秦韫默了默,压低声音,“舒磬东最后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