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客27号(239)

她抬起头,斗笠缘抬高,露出视野,隔着绵绵细雨,霍止就在她面前。

他披着透明雨衣,里面是很简单的白衬衫,洗得有点皱,袖子挽到小臂。人分明是瘦了,但结实了一些,脸上手上都沾着泥,但不显得脏。

这个人站在黑沉沉的细雨里,依旧白皙洁净,愕然望着她。

舒澄澄抱着板材,嫌斗笠边缘掉落的雨水淅沥不断,总遮挡一部分视线,打扰她把霍止看全,看着看着,有滴豆大的眼泪忽然砸到板材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学生们在地下喊:“哥哥,饭要凉了,你不先吃饭吗?”

霍止处理好了屋顶下来的时候,舒澄澄在他对面坐着,看着他脱掉雨衣,擦净手上和脸上的泥泞,坐下吃饭。

米饭凉了,她拿走碗,给他重新装了一碗热的。

霍止接过碗,“怎么来这了?”

“命中注定。”舒澄澄擦掉自己眉梢的一滴雨。

第86章 第三个春天(3)

老师和小孩们都看出他们早就认识,小男孩率先起哄,饭堂里“哗”的一下炸了,所有小学生都凑过来看他们,热闹得像过年,老师试图组织秩序,但是按下葫芦浮起瓢。

霍止和舒澄澄谁都没反应,旁若无人,舒澄澄还看着他,目不转睛。

霍止低头吃完饭,站起来冲她一招手,“走吧。”

他拿了件老师的外套给她,撑着伞带她去女老师的宿舍,舒澄澄ᴶˢᴳ没进去,“你住哪?”

“我?”

“你。你住哪,我要跟你住。”

舒澄澄在伞下仰头望着他,目光宁静。

霍止其实没听懂她问什么,米饭凉热他也没吃出来,脑子里全是舒澄澄打湿的肩头。

上次这样时他们才十八岁,在几十公里外的榕城小巷子里,他攥着她的手腕,她在数他的心跳,摩托车开走了,刮起一阵风,校服裙摆随风飘起来擦过他的膝盖,伞檐下都是花香。

太阳雨,初升的情欲,当头棒喝。

“我住隔壁,跟老师们一起。”霍止说。

舒澄澄住进了女老师的宿舍,晚上女老师听见她下了床,出了门。女老师迷迷糊糊跟出去,舒澄澄蹲在门口干呕,手按着脑袋,脸色煞白。

女老师吓得不轻,去另一边敲门,霍止大步过来,蹲下来看见舒澄澄额头上不起眼的小伤疤,想起他给她的那一巴掌。

手枪枪托冻得像冰,她脸上当时血就流下来了,也许现在还在疼。

霍止什么都没想,胡乱蹲下,搓热手掌按住她的太阳穴,“头疼?”

舒澄澄从他手里抬起头,涩声安慰他:“是昨天喝酒了。”

学校里没有止痛药,霍止骑自行车带她去教堂。山路颠簸,舒澄澄在后座上坐不稳,右手撑着伞,左手小心地箍住他的腰。

路很远,穿树林,涉小河,过桥梁,山风荡荡。霍止载着她骑上山坡,微湿的衬衫迎风鼓起,她鼻子里又有玫瑰花香。

教堂的十字架在林间看起来醒目,实际破败灰黑,体积很小,前面是教堂,后半部分干脆充当了村里的小诊所,霍止开门进去,在里面睡觉的老医生被惊醒了,出来看见来人是霍止,放下心来,“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舒澄澄叹口气。果然又在骗人,他明明平时都住在教堂。

霍止拿钥匙开药柜,“拿药。你睡吧。”

老医生趿拉着回去睡觉,又说:“礼拜天我得去霍家祠堂那开摊子看诊,你帮忙抬一下桌子吧。回来再做礼拜也来得及,不会耽误你。”

“好,礼拜天见。”

霍止拿了药,舒澄澄跟他回房间。

房间很简素老旧,烧着炉子,墙上还贴着几十年前的年历,除此之外就是一张床一张桌子,桌上放着本圣经,还有村里要修缮的场所清单。电路很老旧,烧水壶一开,烧得短路了,灯泡也熄了。

霍止只好又带她出了房间,进教堂去。

教堂里点着灯烛,耶稣受难像在中央,油漆剥落了,依旧威严,雕像微微倾斜,在用压迫感恐吓凡人。

霍止在神像旁的插座烧水,舒澄澄等不及,干吃了药,仰靠在长椅上缓了五分钟。

霍止擦拭干净水杯,注入热水,放在她手边的长椅上,自己也在长椅上坐下,烧旺一旁的炭火,“喝了多少?”

舒澄澄想起刚才撒的谎,继续编了下去,“一点点。”她朝他比了个“一”。

她在很轻的年纪透支了健康,但偏偏是一个依赖肾上腺素的小孩,酒精和尼古丁是必须的消遣。霍止比较不喜欢她抽烟,最不喜欢她喝酒,摇摇头,不太赞许,但没指摘。

舒澄澄调整好呼吸,想起刚才老医生说“霍家祠堂”,“这是那个卖花女的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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